2016年9月6日，沈阳奥体中心的天空像被墨汁浸透的宣纸，沉甸甸地压在草皮上方。林语站在球员通道内，指尖反复着护腿板边缘的辣椒涂鸦，那是韦世豪在首尔之战后亲手补画的，此刻在球员通道的冷光下泛着暗红光泽，像凝固的血迹。他的另一侧，韦世豪正用鞋钉刮擦着草皮，安徽前锋的护腿板上新喷了“皖”字样，字体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银漆，在暴雨前的闷风中散发着刺鼻气味。
“别刮了，豪哥。”林语低声提醒，“留点力气给德贾加。”
韦世豪抬头，眼神里跳动着不安分的火苗：“你看那伊朗队的眼神，跟看牲口似的。”他朝通道尽头的哈伊萨菲方向啐了口唾沫，“特别是那个8号，刚才握手时故意捏我手腕，力度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林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伊朗队中场核心哈伊萨菲正与内科南交谈，两人的护腿板上都印着波斯文的“胜利”字样，字体边缘刻着锯齿状纹路，像是随时准备撕裂对手。他想起里皮赛前的警告：“哈伊萨菲的传球是伊朗队的血管，但内科南的绞杀是他们的牙齿，那家伙的护腿板上沾过郑智的血。”深呼吸时，他闻到混合着雨水的草腥味，忽然想起科巴姆训练基地的晨雾——此刻的沈阳奥体，与斯坦福桥的草皮同样坚硬，却多了份肃杀的战意，仿佛每一粒草种都在诉说着亚洲足球的硝烟。
入场式上，暴雨如期而至。当《义勇军进行曲》响起时，林语注意到伊朗队门将贝兰万德故意迟到三秒入场，这个身高2米02的巨人站在门线前，像座移动的城墙，眼神扫过中国队半场时带着明显的轻蔑，仿佛在审视一群待宰的羔羊。看台上，五万名中国球迷的“战吼”声浪掀翻雨幕，北看台的TIFO上，“铁血中场，寸土不让”的红色标语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依然像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球员们的眼神。
主裁判的哨声刺破雨幕时，伊朗队立刻展现出波斯铁骑的压迫性。比赛第3分钟，德贾加在右路强行突破张琳芃，鞋底与草皮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铁卫用切尔西式的卡位挡住去路，却被德贾加的肘子击中面门，鲜血瞬间从张琳芃的鼻腔喷涌而出，在护腿板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弧线。主裁竟示意比赛继续，看台上爆发出愤怒的嘘声，林语冲过去扶住踉跄的张琳芃，发现队友的血滴进护腿板的纹路，与他袖口的切尔西26号纹身交相辉映，形成一幅悲壮的画面。
“没事。”张琳芃抹了把脸，血珠混着雨水滴落在草皮上，“当年特里被肘击到视网膜出血都没下场，我这点算什么。你看，”他抬起护腿板，“这道血痕，该算在蓝军账上还是国足账上？”
第12分钟，伊朗队的粗暴防守终于迎来第一张黄牌。哈伊萨菲在中场断球时，用鞋钉踩住林语的脚踝，白色球袜瞬间洇开血花，钻心的疼痛从脚踝蔓延至全身。主裁判跑过来出示黄牌，伊朗中场却摊开双手，用波斯语大声辩解，眼神扫过林语时带着冷笑，仿佛在说“这只是开胃菜”。
“杂种。”韦世豪的骂声从侧后方传来，安徽前锋己经冲到哈伊萨菲面前，两人鼻尖几乎相碰，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林语立刻伸手拦住他，却感觉到韦世豪的身体在颤抖——那是压抑的怒火，像即将爆发的火山，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说着不甘。
“冷静，豪哥。”林语压低声音，“他们想激怒你，让我们少一人作战。这是战术，别上当。”
但仅仅过了3分钟，火山还是爆发了。阿兹蒙在禁区内假摔，主裁判果断判罚点球，韦世豪终于忍无可忍，抬脚踢向对方前锋的小腿，嘴里爆出一连串脏话。主裁判毫不犹豫地掏出红牌，看台上瞬间陷入死寂，只有雨滴击打遮阳棚的声音格外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个年轻球员的冲动而叹息。
“韦世豪！你他妈的脑子呢！”里皮在场边怒吼，战术板被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本来就处于劣势，现在雪上加霜！”
林语看着韦世豪离场时踢飞的矿泉水瓶，瓶身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极了德布劳内的任意球轨迹，却带着无尽的遗憾。他忽然想起青训营的对抗赛，那时德布劳内因为一次争议判罚差点揍凯帕，最后被劳伦斯教练罚跑二十圈折返跑——此刻的场景，竟如此相似，只是代价更加沉重。
少一人的中国队被迫收缩防线，但第35分钟，郑智用一记手术刀般的长传打破僵局。老将在中场断下内科南的传球，抬头观察郜林的跑位，忽然用外脚背将球旋向禁区，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带着蓝军的优雅与国足的坚韧。郜林心领神会，反越位成功后推射远角得手！1-0！沈阳奥体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林语跑向角旗区时，看见郑智跪在草皮上亲吻护腿板，那里有2006年对阵伊朗时留下的凹陷，那是一代人的伤痕与梦想。
但领先仅维持了8分钟。伊朗队的任意球进攻中，阿兹蒙在人群中高高跃起，头球砸在横梁上弹进网窝。1-1！贝兰万德在门线上张开双臂，模仿雄鹰展翅的庆祝动作，看台上的伊朗球迷区爆发出刺耳的哨声，像无数把小刀扎进中国球迷的心脏。
上半场补时阶段，哈伊萨菲再次对林语犯规，这次他故意用膝盖顶向林语的腰眼，钻心的疼痛让林语几乎无法呼吸。主裁判出示第二张黄牌时，林语终于忍不住用英语怒吼：“你他妈踢的是足球，还是战争？你们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哈伊萨菲耸肩一笑，用蹩脚的英语回应：“这是亚洲足球，小子。受不了就回你的英超温室吧，那里的草坪软得像棉花糖，没人会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对抗。”
中场休息时，里皮的更衣室训话比暴雨更激烈：“少一人不是借口！林，你下半场必须回撤到后腰位置，承担起攻防转换的重任；郑智，你负责掌控节奏，用你的经验撕开他们的防线；张琳芃，防死德贾加，别让他在右路为所欲为！记住，我们的防守不是退缩，是等待反击的猎人，每一次触球都要带着目的性！”
林语坐在更衣室角落，理疗师正在处理他脚踝的伤口，消毒水的刺痛让他皱起眉头。他摸出手机，发现有三条未读消息：德布劳内发来一张“加油”的表情包，配文“别让伊朗人蹭破你的护腿板，那上面还得留着给我画新涂鸦呢”；阿扎尔调侃“听说你在和波斯铁骑共舞？小心他们的弯刀，不如用你的‘火锅传球’让他们尝尝辣味”；特里则简单首接：“记住，蓝军中场从不向暴力低头，用你的护腿板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硬度。”
莉莉的消息最后到达，附带一张她在看台上的照片：她举着写有“LIN 40”的灯牌，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却遮不住她眼中的坚定，那目光仿佛穿越人群，首达他的内心。林语笑了笑，回复：“等我回来，带你去吃最辣的火锅，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中国辣。”
下半场开始前，郑智忽然抓住林语的手腕，老将的掌心有厚厚的茧子，那是岁月和汗水的勋章：“下半场的中场，交给你了。记住，我们的护腿板上不仅有个人的荣誉，还有千万人的期待。”
林语点头，目光扫过替补席上的韦世豪。安徽前锋正盯着地面发呆，护腿板上的“皖”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依然倔强地挺立着。他忽然想起首尔之战后韦世豪说的话：“我们的护腿板，要让外国佬知道中国足球的硬度。”此刻，这句话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化作无穷的动力。
暴雨渐猛，沈阳奥体的草皮己成泽国，每一步跑动都能带起水花，仿佛整个球场都在哭泣。林语站在中圈，看着贝兰万德开大脚，忽然意识到——这场雨，或许是中国队的机会，是上天给坚韧者的馈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