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余烬如星子飘落，张十一带着梅香（托盘上覆红绸）走到厅堂中央，向主位深施一礼，朗声道：
“恭祝老夫人——笑看今朝添百福，且作人间长寿仙！此乃晚辈一点心意，恭贺老夫人福寿康宁。”
他掀开红绸，梅香将托盘捧高。十一先拿起一个素雅的青瓷圆盒，打开盒盖，一股清雅的茉莉花香便幽幽散开。
“此物名为‘茉莉花香皂’，”十一取出一块莹白如玉、嵌着干茉莉花瓣的香皂，“用于净手洁面皆可，泡沫细腻，洗后肌肤柔滑，留香持久。另有玫瑰香、百合香等不同香型，供老夫人随心选用。”
放下香皂，他又拿起另一个略大的紫檀木盒，打开后露出里面码放整齐、温润光洁的骨牌。
“此物名为‘麻将’，”十一拿起一枚刻着“萬”字的牌，“乃是一种博弈游戏。西人围坐，看似简单排列组合，实则暗藏玄机，需洞察人心、精于算计、懂得取舍，更需审时度势，其策略变化之妙，恰如人生之道。玩法细则己誊写清楚，置于盒中。”
“好好好…”陈老夫人满面笑容，眼中满是欣赏，“你就是张十一？今日这场寿宴，老身很是满意。这些新奇玩意儿，还有那些吃食、歌舞，都是你想出来的？”
十一点头：“回老夫人，正是晚辈一点浅见。”
老夫人微微颔首，目光炯炯：“嗯，不简单啊，后生可畏！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那些歌舞词曲，也是你编排的？”
“是的老夫人。”
“嗯…”老夫人拖长了调子，满是赞许，“你这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每一首词曲都别具一格，深得我心。”
这时，一个精明的胖子，云州商会黄会长，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啧啧啧，没想到啊！昔日的张家败家子，夜夜流连青楼、醉生梦死之人，竟也有如此‘文采’？莫不是从哪位红颜知己身上‘学’来的真传吧？”
陈知府闻言，眉头一皱，眼神含怒看向黄会长，刚要开口呵斥，却被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手背制止了。老夫人神色不动，只淡淡道：“且看这小子如何作答。”
张十一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的笑意，看向黄会长：“这位是…？”
旁边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立刻接话，带着几分谄媚：“这位是咱们云州商会会长，黄会长！”
十一恍然：“哦~” 尾音拖得老长，随即笑道：“不认识！”
周老板被这轻飘飘一句噎住，脸色一沉：“你…哼！一个连商会在哪都不知道的小毛孩子，当然不认得黄会长了！我是周记粮行的东家，周…”
十一再次打断，依旧是那副气死人的腔调：“哦？周…老板？” 他歪了歪头，笑容不变，“没听过。”
人群中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大部分宾客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热闹，也有不少人交换着眼神，暗自思量。最近这张十一搅动云州商界，风头无两，他名下的“翻江倒海”火锅店和“百味斋”烧烤店日进斗金，即将开业的“精品阁”也吊足了众人胃口。再加上今日这场惊艳全城的寿宴，明日必定传遍大街小巷。有人想结交这棵摇钱树，有人则暗恨他抢了生意，一时间厅内气氛微妙，窃窃私语声不绝。
黄会长见周老板被怼得下不来台，脸上肥肉抖了抖，挤出一个假笑：“张公子，今日歌舞确实别开生面。不过你说词曲皆出自你手，想必很多人心中都有疑问。不如…你现场作诗一首，再即兴谱写一曲如何？题目嘛，就由我来出，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张公子是真才实学，还是…另有‘名师’？”
这时，一首对张十一颇为看好的赵员外（心里盘算着招婿）赶紧出来打圆场：“黄会长，此言差矣！作词谱曲岂是片刻可成？今日是陈老夫人寿辰大喜，何必喧宾夺主呢？”
然而，有人却唯恐天下不乱。县令之子金成毅早就看张十一不顺眼（自己那被查封的“赵扒皮”赌坊实则是他的产业），此刻见有机会发难，立刻跳出来帮腔：
“赵员外此言差矣！张兄才情横溢，想必是信手拈来。今日大家兴致正高，张兄何不露一手，也好让大家心服口服？别是…徒有虚名，薄了大家的兴致吧？” 他语带挑衅，眼神不善。
张十一的目光终于落到金成毅身上，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眼神冷了几分，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
“哦？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丑？也配在此聒噪？”
“你！” 金成毅被这毫不留情的羞辱激得满脸通红，猛地站起身，指着张十一怒道：“张十一！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十一和金成毅身上，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火锅汤底轻微的咕嘟声和人们屏住的呼吸。陈老夫人依旧端坐上首，眼神深邃，静观其变。陈知府则微微皱眉，看向金成毅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满。一场寿宴，骤然间剑拔弩张！
面对金成毅的暴怒和满厅的注视，张十一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嗤笑。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那股混不吝的纨绔气息早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与隐而不发的锐利。
“脸？” 张十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如电扫过金成毅，“张某行事，向来凭本事，何须他人给脸？
张十一不再看面如死灰的金成毅，转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黄会长，笑容重新变得“和煦”：
“黄会长既然想考校晚辈才学，晚辈自当奉陪。作诗谱曲，倒也无妨。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既是考校，总得有点彩头才有趣，黄会长以为如何？若晚辈侥幸能入您法眼，您那商会旗下最赚钱的‘云锦坊’，送我玩玩如何？若晚辈才疏学浅，入不了您的眼，我‘翻江倒海’火锅店，双手奉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赌注太大了！云锦坊是黄会长的命根子之一，翻江倒海更是张十一目前最火爆的产业！这己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而是真金白银、关乎根基的豪赌！
黄会长脸上的肥肉狠狠抽搐了几下，他本想借机羞辱张十一，万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反将一军！他骑虎难下，拒绝显得怯懦，答应又风险巨大。
就在黄会长额头冒汗，众人屏息之际，张十一却不再等他回应，朗声道：
“看来黄会长需要时间思量。无妨，晚辈先献丑，作一首小诗，为老夫人寿宴再添几分兴致，也免得让诸位久等，以为张某只会耍嘴皮子。”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陈老夫人慈和而充满智慧的脸上，略一沉吟，清越的声音响彻大厅：
**“金山西望玉门秋，**
**霜刃匣中久未收。**
**满座衣冠皆贵胄，**
**何妨一笑斩蚍蜉？”**
（注：金山、玉门关，皆为西北边塞雄关，象征锋芒与力量。霜刃喻指才华或志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此诗一出，满堂寂然！
前两句气象雄浑，暗藏锋锐，后两句更是狂傲尽显！尤其最后一句“何妨一笑斩蚍蜉”，首指黄会长、金成毅之流如同撼树的蚍蜉，他张十一谈笑间便可“斩”之！其睥睨之态，跃然纸上！
陈老夫人眼中精光爆闪，忍不住拍案赞道：“好！好气魄！好一个‘何妨一笑斩蚍蜉’！当浮一大白！” 陈知府也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激赏。
黄会长、金成毅、周老板等人脸色铁青，如同被当众狠狠扇了几个耳光，却又被那诗中的锋芒与老夫人毫不掩饰的赞赏噎得说不出话来。
张十一对老夫人的赞赏躬身致谢，随即目光如电射向黄会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黄会长，诗己作完。至于谱曲…您的题目呢？还有那彩头，您…敢接吗？”
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汗流浃背的黄会长身上。这场寿宴的“重头戏”，此刻才真正进入了最惊心动魄的高潮！张十一以一首锋芒毕露的诗和一场惊天豪赌，将所有的质疑与挑衅，狠狠踩在了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