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书院惊变,沈家旧事
太学书院的晨钟刚撞响第七下,沈青竹就被周夫子叫去了藏经阁。
她攥着袖口的手指微微发颤。
昨夜替郑文灿伪造的传送符还藏在衣襟里,符纸边缘被冷汗浸得发皱。
推开雕花木门时,檀香混着旧书的霉味扑面而来,周夫子正背着手站在《天工符典》的书案前,玄色儒生长衫下露出的皂靴尖,正一下下叩着青石板。
"青竹啊。"周夫子突然转身,手里捏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是她晨起梳妆时不慎落在床脚的。
沈青竹的血液瞬间凝固。
帕子上的丝线在晨光里泛着珍珠白,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
她张了张嘴,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夫子,这......"
"女子擅入书院,欺瞒师长。"周夫子的声音像淬了冰,帕子被他重重拍在案上,震得竹简哗啦作响,"你当太学千年规矩是儿戏?"
沈青竹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凉的书橱上。
她看见周夫子鬓角的白发在颤抖,往日里总带着笑纹的眼角此刻绷成利刃。
三天前郑文灿在北崖闹出的动静,太玄门的飞舟队在书院外盘旋了整夜,如今周明轩的密信就压在夫子案头——她早该想到,周夫子查她,不全因一方帕子。
"弟子愿领罚。"她咬着唇跪下去,额头触到地面时,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但求夫子莫要上报仙门......"
"上报?"周夫子抓起案上的戒尺,"你可知那郑文灿是太玄门通缉的叛徒?
你与他私传信符,伪造传送阵,这是通敌!"戒尺"啪"地砸在她身侧,"今日不送你去仙门受审,我太学如何自证清白?"
沈青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窗外传来巡卫的脚步声,铁衣卫的玄甲在廊下闪着冷光——周夫子早叫人封了院门。
她望着案头那方帕子,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被仙门修士押走时,母亲也是这样攥着帕子,说"青竹要活,要替沈家查真相"。
暮色漫进书院时,林红袖的狐尾扫过青瓦。
她蹲在藏经阁后的老槐树上,看着铁衣卫将沈青竹押进执法堂,锁链拖在地上的声响像钝刀割心。
"吱呀——"
窗纸被指尖捅破个小孔,林红袖眯眼望进去。
沈青竹被按在木凳上,发带散了一半,露出耳后一点朱砂痣——那是女子未及笄时点的守宫砂。
周夫子背对着窗,正在写递往太玄门的文书,笔锋力透纸背:"沈氏遗孤,女扮男装,勾结逆徒......"
"沈氏?"林红袖的狐耳动了动。
她跃下树时带落几片槐叶,绕过巡卫的影子闪进柴房。
沈青竹的竹箱还搁在床脚,她翻出半本烧了边角的《符道真解》,扉页上写着"沈砚之赠爱女青竹"——沈砚,那是二十年前状告五大仙门私吞军资的符师!
"当年仙门说他通魔,满门抄斩。"身后突然响起哽咽的女声。
林红袖转身,正撞进沈青竹泛红的眼尾。
不知何时,沈青竹挣开了锁链,腕上勒出红痕,"我躲在祠堂的梁上,看他们烧了父亲的符谱......母亲把我塞进装祭品的木箱,自己引开了追兵......"
林红袖的指尖抚过她腕上的伤痕。
狐族被灭时,她也是这样看着族人被缚在火刑柱上,青丘的桃花被血浸透。
她突然明白沈青竹为何总在深夜翻符书,为何对仙门的传送阵了如指掌——那不是帮郑文灿,是在替父亲找真相。
"他会来的。"林红袖突然笑了,指尖勾住沈青竹的手腕,将一道传讯符塞进她掌心,"郑文灿那家伙,最见不得人被欺负。"
子时三刻,执法堂的灯笼被风刮得摇晃。
郑文灿贴着屋檐的阴影,魔纹在眼底翻涌成血色。
他听见林红袖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青竹在执法堂后堂,周夫子要连夜送她去太玄门。"
后堂的门闩刚被影遁术化开一线,就传来周夫子的冷笑:"郑文灿,你当太学是你家后院?"
郑文灿抬眼,二十个铁衣卫持剑围上来,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周夫子站在中间,手里捏着块青铜令符——那是启动书院护山大阵的钥匙。
"放了她。"郑文灿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我让你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大言不惭!"为首的铁衣卫挥剑劈来。
郑文灿不闪不避,抬手抓住剑锋,魔纹顺着手臂爬上剑身,那卫的道心突然一空——他看见自己跪在仙门前求饶的模样,看见妻子被抢走的聘礼,看见孩子饿死时的小脸。
"噗——"卫卒喷出一口黑血,道心破碎的痛苦让他当场昏死。
其余铁衣卫愣住的刹那,郑文灿己闪到沈青竹身边,割断她腕上的锁链:"走!"
"想走?"周夫子捏碎令符,护山大阵轰然启动。
青石板下涌出金色符文,将整座执法堂困成牢笼。
郑文灿抱着沈青竹跃上房梁,黑煞诀的黑雾裹住两人,影遁术带着他们在符文中穿梭,所过之处,符文像被火烤的蜡,滋滋融化。
"道心破碎!"郑文灿低喝。
周夫子突然看见自己最不堪的往事:当年为求入太学,亲手举报了启蒙恩师;为保地位,默许仙门拿走书院三成灵田。
他踉跄后退,令符"当啷"落地。
"抓住他们!"剩下的铁衣卫呐喊着追来。
郑文灿踢碎一片瓦当,趁着尘土飞溅的刹那,带着沈青竹跃出围墙。
山风卷着露水扑在脸上,他听见身后传来周夫子的嘶吼:"报五大仙门!
书院出了叛徒!"
"你疯了?"沈青竹被他护在怀里,感受着他心跳如擂鼓,"太学的护山大阵......"
"破了。"郑文灿低头冲她笑,魔纹在后颈蜿蜒如赤蛇,"你教我的符阵破解之法,很有用。"
他们在山巅停下时,林红袖己等在那里。
沈青竹望着脚下渐远的书院灯火,从怀里摸出个檀木匣:"这是父亲留下的《天机符录》,能破天下万阵。"她将匣子塞进郑文灿手里,"我想......和你们一起,查沈家的案子。"
郑文灿打开匣子,泛黄的符纸泛着微光。
他抬头望向星轨,魔纹在眼底与星光交织:"我们要做的,不只是查案。"他伸手揽住沈青竹的肩,又看向林红袖,"这腐朽的仙域,该换规矩了。"
林红袖突然僵住。
她嗅着风里的气息,狐尾不自主地炸成毛球。
那是......血锈味混着焚狐香的气味——灭她狐族的太玄门大长老,当年明明被斩于青丘,为何此刻,这气息正从东方飘来?
"文灿。"她攥紧他的衣袖,声音发颤,"那个老东西......可能还活着。"
山风卷起郑文灿的衣摆,魔纹在他后颈灼烧般发烫。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眼底的血月愈发清晰。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