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刚过，李向阳就风风火火地冲进周家院子，一把拽起正在洗衣服的苏洁："快收拾行李！老李要带我们去广州！"
苏洁手上的湿衣服"啪嗒"掉回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什、什么？"
"见世面去！"李向阳眼睛亮得惊人，伸手弹了下她脑门，"明天一早的火车票！"
舅妈闻声从屋里窜出来，脸上堆满笑："广州？那么远......"
"我爸在那边有厂子。"李向阳故意提高嗓门，"正好带苏洁去看看，将来毕业了也好安排工作。"
舅妈眼珠子一转，立刻扯着嗓子喊："琳琳！快出来！你也......"
"没她的票。"李向阳拉着苏洁就往阁楼上跑，"赶紧收拾，缺什么我让张姨给你准备！"
清晨的火车站人声鼎沸。苏洁攥着李向阳的衣角，眼睛瞪得圆圆的，那列绿色的庞然大物正"呜呜"喷着白汽，像是随时会醒来的巨兽。
"第一次坐火车？"李父笑着问。
苏洁点点头，手心全是汗。
李向阳一把抢过她的包袱："跟紧我！"他三两步跳上车厢，回头看见苏洁还站在原地不敢动，又折返回来牵她，"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车厢里混杂着泡面味、汗味和烟味。李向阳找到座位，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看，外面多热闹！"
站台上，小贩推着车叫卖烧鸡和茶叶蛋，送行的人隔着车窗抹眼泪。火车"哐当"一声启动时，苏洁吓得抓住座椅扶手。
"怕啊？"李向阳坏笑着凑近。
"才、才没有！"
"那你抖什么？"
苏洁气得拧他胳膊，却被他反手握住："别怕，有我呢。"
火车开了两小时，苏洁憋得脸都红了："我......我去趟厕所。"
李向阳立刻站起来："我陪你去。"
"你......"苏洁耳根发烫，"我上厕所你跟着干嘛？"
"啧，你不懂。"李向阳压低声音，"去年有个女生上厕所，被坏人撞开门拖走了，到现在都没找着。"
苏洁吓得一哆嗦："真、真的？"
"骗你干嘛？"李向阳一脸严肃，"快走，我守门口。"
厕所门口，苏洁每隔十秒就要喊一声："李向阳？"
"在呢。"
"你不许走开！"
"知道知道，放心吧。"
李向阳靠在墙边憋笑憋得肚子疼，这傻丫头真好骗。要是以后知道真相，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三天两夜的火车后，广州站的喧嚣扑面而来。
高楼大厦像巨人一样耸立，车流亮着灯在立交桥上盘旋。苏洁仰着头，脖子都酸了也没数清到底有多少层。
李父的黑色奔驰早就等在站外。车子驶过珠江时，苏洁趴在车窗上，看两岸的霓虹灯把江水染成五彩斑斓的绸缎。
"这是咱家。"李向阳把她拉进一栋小洋楼。光可鉴人的地板映出她沾着泥的布鞋，她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动。
保姆要帮她拿行李，她吓得首往后缩。李向阳一把抢过包袱："别管她，她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第二天，苏洁才真正明白"厂子"是什么意思。
占地百亩的服装厂里，上千台缝纫机"嗡嗡"作响，女工们手指翻飞，布料像流水一样变成成衣；电子厂的流水线上，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人正在组装手机配件，精密仪器闪着冷光；仓库里堆满即将出口的货物，叉车来回穿梭，工人们喊着听不懂的粤语......
"这些......"苏洁声音发颤，"都是李叔叔的？"
"嗯哼。"李向阳随手拿起件样品T恤往她身上比划，"这件适合你。"
苏洁突然想起周琳炫耀的"月入两千"，在李家的产业里，连九十头牛一毛都算不上。
到第二天早上，苏洁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人怎么可以有钱到这种地步，"发什么呆？"李向阳突然出现在镜子里，"走，带你去吃早茶！"
珠江边的茶楼里，虾饺晶莹剔透，肠粉滑嫩鲜美。苏洁小口尝着，突然问："李向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向阳正往她碗里夹凤爪，闻言手一抖，凤爪掉在桌上："废、废话真多！吃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