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两日,阿哥所里又传来噩耗——永城亦染了天花。皇帝雷霆震怒,当即下旨封锁消息,连片言只语也不许透入启祥宫。
日子一天天过去,金玉妍心力憔悴,整个人如被抽去了魂魄般木然。她守在八阿哥榻前,空洞的眸子死死盯着孩子泛着红疹的面颊,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帕子,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疑问——这要命的痘疮究竟从何而来?可任凭她将记忆翻来覆去地筛检,也寻不到半分头绪,只觉周身被无形的巨网困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启祥宫仿佛被世界遗忘,只剩下无尽的寂静与绝望。金玉妍每日除了照顾永璇,便是疯狂地审问宫中的宫女太监,试图从他们口中找到一丝线索。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总是让她更加绝望,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声称自己毫不知情。
“说!到底是谁害了我的永璇!”金玉妍手持长鞭,眼神凶狠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她的声音沙哑而尖锐,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
宫女太监们吓得瑟瑟发抖,纷纷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啊,奴婢们真的不知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金玉妍怒不可遏,扬起长鞭狠狠地抽打下去。一时间,宫中惨叫连连,鲜血溅在青砖地上,触目惊心。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永璇的病情愈发危急,太医们也渐渐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娘娘,八阿哥……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太医院院判跪在金玉妍面前,声音低沉而沉重。
金玉妍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她死死地抓住床沿,指甲嵌入木中,鲜血首流。“不!不可能!我的永璇不会死的!”她疯狂地摇晃着太医,“你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他!”
太医们无奈地摇头,他们己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依旧无法挽回八阿哥的生命。
夜幕降临,启祥宫内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金玉妍紧紧地抱着永璇,感受着他渐渐微弱的呼吸。她的泪水不停地流淌,打湿了孩子的脸庞。
“永璇,额娘在这里,你一定要挺住……”金玉妍轻声呢喃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不舍。
然而,命运却无比残酷。在金玉妍的怀抱中,永璇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他的小手无力地垂下,眼睛缓缓闭上,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永璇!”金玉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紧紧地抱着孩子,不肯松手,仿佛只要这样,孩子就不会离开她。
宫中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地哭泣,整个启祥宫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金玉妍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呆滞,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动力。
窗棂外的木槿开了又谢,鎏金香炉里氤氲的栀子花香混着药味,将景仁宫里的时光熬得愈发黏稠。璟钰斜倚在湘软榻上,发髻松松挽着,腕间翡翠手镯随着指尖轻叩玉枕的节奏,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这八阿哥总算是死了。” 璟钰望着帐顶金线绣的睡莲,嘴角漫不经心地扬起半寸弧度。青铜鹤烛台上,烛芯 “噼啪” 爆开一朵灯花,映得她眼底流转的冷意愈发清晰。
廊下更漏声 “滴答” 作响,璟钰数着檐角风铃的响动。自封宫以来,她都快焊在床上了。可要是现在传出她病愈的消息,嘉妃肯定会恨上她。
“再忍三日。” 她将脸埋进绣着忍冬的锦被,栀子花香裹着叹息消散在帐幔间。
三日之期一到,太医如常踏入景仁宫请脉。然而,指尖搭上那纤细的腕子越久,太医额角渗出的冷汗便越多,几乎濡湿了鬓角。他强自镇定地收回手,躬身退出正殿,脚步略显虚浮地来到景仁宫紧闭的宫门前。
“劳烦通禀,”太医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对着守门的侍卫低声道,“公主殿下……脉象己趋平稳,痘疹尽褪,己是痊愈了。只是……”他顿了顿,喉头滚动,艰难地续道,“殿下先天体弱,此番天花之症又大损根本,经臣再三诊察,断定……殿下此生恐难有孕,且……且万不可行男女之事,否则……恐有性命之虞,于寿数……亦是大损。”
侍卫闻言,脸色骤变,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朝着养心殿方向疾奔而去。
养心殿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香烟。皇上正与娴贵妃对弈,黑白棋子错落于棋盘之上。
进忠侍立一旁,方才听闻侍卫求见,说是景仁宫来人禀报公主病情,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上次冒险探视,虽知公主并未染上痘疫,但她素来娇弱,又封宫多日,不知是否熬得住这苦楚?
“皇上,既是景仁宫有要事禀报,臣妾便先行告退了。”娴贵妃见状,放下手中棋子,温婉地起身欲行礼告退。
“无妨,”皇上目光仍落在棋盘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你且留下,一同听听钰儿的情况。”他抬手示意娴贵妃坐下。
侍卫疾步入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凉的金砖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将太医之言一字不差、清晰无比地复述出来。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公主殿下脉象己趋平稳,痘疹尽褪,己是痊愈了。只是………若违此禁,恐……恐危及殿下性命,于……于寿数福泽,亦是大大折损啊!”
侍卫最后一个字音刚落,殿内骤然响起一声极其刺耳、令人心悸的碎裂巨响!
皇上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听开头璟钰痊愈了他还很开心,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盏被皇上猛地抓起,狠狠掼摔在坚硬的金砖地上!瓷片瞬间迸裂西溅,如同炸开的冰花,带着凌厉的势头飞射开来,茶水混合着茶叶泼洒一地,狼藉不堪。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娴贵妃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丝帕险些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