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渊的入口像一张咧开的巨口,黑雾如活物般翻涌,沾在苏棠的衣袖上便化作细密的腐斑,散发出混合着铁锈与腐叶的腥气。陈砚之的紫电剑嗡鸣出鞘,剑柄上的雷纹流转成青黑相间的光圈,将靠近的雾气灼烧出焦痕:"这雾气里有混沌诅咒,沾到灵脉会溃烂......"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暗紫色藤蔓如毒蛇般钻出。藤蔓表面覆盖着冰碴般的结晶,尖端却渗出墨绿的脓液,滴在地上便腐蚀出冒着青烟的窟窿。小女孩"呀"地惊叫,拽着苏棠的衣角躲到身后,手中桃花瓣自动悬浮,在两人头顶绽放出柔和的金光,像盏摇晃的小灯。
"是混沌寄生藤!"清微仙子的神魂在剑中急呼,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它们专吸修士的生机,当年我封印混沌古神时,见过它们啃噬整座山脉......"苏棠握紧藏珠剑,剑身的"破虚妄"道纹泛起金光,她低喝一声:"定时空!"金色剑气如游龙般劈向藤蔓,却在触及的瞬间被藤蔓表面的结晶反弹,反震得虎口发麻。
"姐姐看!"小女孩突然指向藤蔓深处。苏棠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藤蔓的阴影里,一株枯树的轮廓正在成型——树干皲裂如龟甲,枝桠扭曲成狰狞的爪状,每道树纹里都嵌着半透明的魂魄,正发出与藤蔓相同的尖啸。
陈砚之的雷罚之力爆发,紫电化作锁链缠住最近的藤蔓:"小棠,这树的灵核在树心!"话音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枯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喷出夹杂着混沌气息的毒雾。毒雾所过之处,青石板冒出青烟,连陈砚之的雷纹都被腐蚀得明灭不定。
"造化道!"苏棠咬破指尖,鲜血喷在剑身上。藏珠剑发出龙吟,剑身的"混沌重塑"道纹与"开天"纹路交织成阴阳鱼,金色剑气化作光盾将众人笼罩。与此同时,她引动混沌之气与天道灵力相撞,在光盾表面形成旋转的光轮,竟将毒雾一点点净化成金红的星尘。
毒雾消散的刹那,枯树发出垂死的哀鸣。树身彻底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那是个身着残破白衣的女子,腕间脚踝都缠着暗紫色锁链,锁链上刻满与混沌古神相同的符文。她的胸口处,半块桃花瓣正泛着微光,与小女孩手中的碎片遥相呼应。
"林清欢......"苏棠的声音发颤。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林清欢还是天玄宗最明媚的弟子,曾在桃树下对她说过:"阿棠,若有一日我不在了,这半块桃花瓣便替我陪着你。"此刻,林清欢的面容却像被揉皱的绢帛,左半边是清丽的少女模样,右半边却被混沌侵蚀成青灰色的腐肉,眼球浑浊如死鱼,唯有瞳孔深处还剩一丝清明。
"苏棠......"林清欢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快杀了我......这具身体里......是混沌本源的容器......"她的手指突然暴长,指甲穿透锁链,朝着小女孩抓去。藏珠剑自动出鞘,化作光盾挡在小女孩身前,却见桃花瓣从林清欢胸口飞出,与小女孩手中的碎片合二为一,在半空绽放出比太阳更耀眼的金光。
整片幽冥渊剧烈震颤,无数道裂缝在虚空中蔓延,像大地被撕开了无数道伤口。黑袍人的身影从裂缝中浮现,他的面容与苏棠有七分相似,左眼是混沌的紫芒,右眼却残留着天道的金光,发间的青玉簪泛着妖异的幽蓝。他抬手一挥,空间扭曲成漩涡,林清欢周身的锁链突然暴涨,如毒蛇般钻入她的皮肤,将她整个人拽向树心深处。
"把桃花瓣的力量给我!"黑袍人的声音像金属刮擦,带着几分癫狂,"你母亲的血、周明远的魂、还有这丫头的桃花......都是我需要的最后一块拼图!"他指尖点出,一道暗紫色光柱从天而降,将苏棠钉在地上。光柱里翻涌着无数怨魂,发出与藤蔓相同的尖啸,啃噬着苏棠的护体罡气。
陈砚之的紫电剑斩出的雷弧与光柱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依然死死撑着,用身体为苏棠挡住部分攻击:"小棠,快走!这鬼地方要塌了!"苏棠望着他染血的脸,喉头发紧——这是她第三次见他为自己受伤,前两次分别是苍梧秘境的毒雾,和不周山的混沌锁链。
千钧一发之际,苏棠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清微仙子的神魂之力如暖流般涌入,藏珠剑发出清越的鸣响,剑身浮现出母亲与混沌古神大战的虚影。她终于看清,当年母亲封印混沌古神时,在虚空中埋下的不只是藏珠剑,还有一缕自己的神魂——那缕神魂,在三百年前化作林清欢,又在今日化作这株寄生藤,为的就是等待一个契机,唤醒苏棠血脉中的力量。
"原来如此......"苏棠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握紧藏珠剑,将清微仙子的神魂之力与自身灵力融合,挥出蕴含平衡之道的一剑。这一剑没有斩向黑袍人,而是斩向了自己心口——那里有个与黑袍人相同的印记,是母亲当年留下的"因果锚"。
金光与黑芒在半空相撞,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黑袍人发出惊恐的尖叫,他的身体开始崩解,锁链寸寸断裂,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混沌核心。苏棠的意识被吸入风暴中心,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飞旋:林清欢在桃树下递花瓣的笑脸,周明远在天玄宗演武场教她练剑的身影,还有清微仙子在混沌深渊种下"平衡石"时的泪水。
"小棠,这不是结束......"清微仙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混沌与天道本是一体,就像昼夜、生死。你要做的,不是消灭其中一方,而是让它们学会共生......"
风暴平息时,幽冥渊己面目全非。枯树化作飞灰,寄生藤消失无踪,只有苏棠手中的藏珠剑还在嗡鸣,剑身上的道纹流转着金红交织的光。陈砚之跪坐在地,捂着肋下的伤口,抬头看向苏棠:"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苏棠低头,看见小女孩手中的桃花瓣重新焕发生机,花瓣上的暗紫纹路褪去,浮现出一行新的刻痕:"幽冥渊底,平衡石存"。她抬头望向黑袍人消失的方向,那里的空间仍在扭曲,隐约能看见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
"去幽冥渊底。"苏棠握紧藏珠剑,"找平衡石。"她转身看向陈砚之,目光坚定如星子,"还有......解开我血脉里的秘密。"
在幽冥渊的最深处,一双暗紫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黑袍人的残魂漂浮在混沌裂缝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指尖抚过胸口那半块破碎的桃花瓣,低语道:"血脉共鸣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随着他的话音,地面上的黑色汁液突然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符文,像只睁开的巨眼。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新生天道的星辰突然剧烈震颤,金红光芒如潮水般涌向人间——那是天道在回应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也是对苏棠的最后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