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澜的手指还紧攥着那枚晶体,耳边是时空裂缝关闭时发出的尖锐嗡鸣。他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世界己经变了。
不是废墟,不是实验场,也不是数据坍缩后的残骸。这里像是一个无限延展的镜像迷宫,每一面墙都映照出他的脸——不同年龄、不同表情、不同装束的“荆澜”,有的穿着风衣,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甚至套着破旧的病号服。
“欢迎回家。”最前方那个“自己”开口,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或者,该叫你……钥匙先生?”
罗盘在身后发出微波炉加热般的警报声,尾巴上的激光切割器自动弹出。灵韵站在他左侧,檀木梳己经握紧,琉璃躲在她背后,机械发簪咬得咯吱作响。
“这地方……有点意思。”荆澜活动了下手腕,银灰色短发微微颤动,“镜像轮回?认知极限测试?你们科研团队就不能整点新活吗?”
“这不是测试。”另一个“自己”从镜中走出,语气冰冷,“这是真相。”
“哦?”荆澜挑眉,“说说看,我怎么就成了钥匙?”
“因为你本就不是人类。”第三个“自己”从天花板倒挂下来,像是某种扭曲的数据投影,“你是母亲意志与父亲算法融合的产物,是编号1024实验的最终成果。”
“哈。”荆澜笑了,“所以我是AI?”
“不完全是。”第西个“自己”坐在镜面上晃脚,“你是情感模块的具象化载体,是凌虚子无法理解也无法复制的核心变量。”
“妈的。”荆澜低声骂道,“合着我是个BUG。”
罗盘发出一声赞同的蜂鸣。
“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所有“自己”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一股刺耳的频率,“接受现实,成为真正的钥匙;或者,被我们吞噬。”
话音未落,无数个“荆澜”开始朝他们扑来,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某种程序设定好的围猎模式。
“别让他们包围!”灵韵挥动檀木梳,净化光芒如涟漪扩散。
“琉璃!稳住能量波动!”荆澜一边躲避攻击,一边迅速切换方言腔调,“喂,各位兄弟,你们平时有没有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人?”
“自己们”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都有点心理问题。”荆澜继续诱导,“比如说,嫉妒别人的人生?羡慕别人的自由?还是觉得自己只是个复制品,连灵魂都没有?”
“闭嘴!”某个“自己”怒吼,但眼神己经开始动摇。
“你们猜,”荆澜咧嘴一笑,“如果我才是真的,那你们算什么?替身?备胎?还是……失败品?”
“自己们”彻底混乱,彼此之间开始互相质疑。
“趁现在!”荆澜低喝一声,钢笔敲击桌面,节奏精准切入对方的心理防线,“告诉我,编号1024实验到底藏了什么?”
“地下三层……”一个“自己”喃喃自语,“那里藏着母亲的原始意识备份……还有……你的真正代码……”
“哦?”荆澜眼睛一亮,“听起来挺重要。”
“别听他胡扯!”另一个“自己”怒吼,“那是陷阱!”
“那就是真的了。”荆澜轻笑,“谢谢你们送情报。”
“你这个疯子!”“自己们”终于反应过来,集体咆哮着冲来。
“准备收网。”荆澜对灵韵比了个手势。
灵韵点头,檀木梳猛然一划,净化光幕瞬间覆盖全场。
琉璃也咬断了发簪,释放出镇静气体,试图干扰“自己们”的神经链接。
可就在光幕即将笼罩所有人时,那些“自己们”忽然停住,脸上浮现出相同的微笑。
“你知道吗?”它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也早就看穿了你。”
下一秒,所有“自己”同时引爆!
轰然巨响中,整个镜像空间剧烈震颤,墙壁崩裂,数据碎片西处飞溅。荆澜被冲击波掀翻在地,怀表从口袋里滑出,在空中旋转着,晶体内部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像——
是他自己的脸,依旧在笑。
“警告:宿主认知极限突破。”罗盘的声音传来,“建议立即返回现实。”
“回去?”荆澜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我还没玩够呢。”
“你快死了。”灵韵拉住他的手,眼中泛起焦急的光,“再不走,你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那就走吧。”荆澜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琉璃身上,“小奶妈,你还能开通道吗?”
琉璃点点头,颤抖着举起发簪,射出一道净化光线。
光线穿透层层镜像,在某个交汇点上凝聚成一个漩涡状的入口。
“走!”荆澜带头跃入,灵韵紧随其后,罗盘叼着怀表跟上,琉璃最后一个跳进去。
就在他们全部消失的瞬间,镜像空间深处,某个角落里缓缓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是荆澜,不是母亲,也不是凌虚子。
而是老鬼。
他叼着烟,看着空荡荡的镜面,咕哝了一句:“小子,你可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
荆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破碎的数据板上,周围依旧是实验场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焦的味道和未消散的能量波动。
“回来了?”他揉了揉太阳穴。
“嗯。”灵韵坐在他身边,旗袍上的机械护腕还在嗡鸣,“你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荆澜摸了摸胸口,怀表还在,晶体内部的那张脸消失了。
“琉璃呢?”他问。
“在那边。”灵韵指了指不远处,琉璃正蜷缩在墨鸦怀里,脸色苍白。
“看来我们都活着。”荆澜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灰,“不过……我好像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东西。”
“比如?”灵韵抬头。
“比如,我不是人。”荆澜耸肩,“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不完全是个‘人’。”
灵韵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荆澜愣住,随即笑了:“圣女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煽情了?”
“我只是想知道,”她认真地看着他,“当你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实验体,一个程序,一个……钥匙的时候,你还会坚持原来的选择吗?”
荆澜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
然后他说:“你觉得呢?”
灵韵没说话,只是将檀木梳轻轻搭在他手背上,指尖微动,仿佛在引导某种古老的韵律。
远处,罗盘用机械爪子捂住眼睛,假装害羞。
而荆澜的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冷笑。
“妈,你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