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想见我死。”
桑枝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语气轻得几乎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场天气预报。
空气突然凝固了。
对面的男人一怔,指间薄烟微颤,火星噼啪一闪,从他指缝间跌落在灰白地砖上,熄了。
容昱抬头,看向她的那一瞬,眼神锋利得像刮骨刀。
他们的目光隔着桌子相撞,谁都没有回避。
桑枝不慌不忙地拨开额前发丝,微微一笑,那笑容不带情绪,却恰恰比愤怒还让人心寒。
“开个玩笑。”她补了一句,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
苦得发涩,却比不上她此刻心底翻涌出的冷意。
她己经七年没见过容昱了。
他变了,变得更加锋利,也更加让人难以看透。七年前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俊朗高冷,成绩优异,永远是所有人眼里的“天之骄子”。
七年后,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坐在高楼大厦的办公室里,成为全市最年轻的金牌辩护律师。
可无论外壳如何变化,她知道——他还是那个第一时间在法庭上递交了她“有罪”证词的人。
哪怕那份证词是他“犹豫再三”之后才交的,哪怕他说他“只是说了看到的”。
她都记得。
记得他看她时那毫无温度的眼神,记得他转身离开时连一句道别都不肯留。
“你说,你为什么突然回国?”
容昱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到听不出情绪,“你不是在法国生活得很好吗?”
桑枝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场无声的审判:“因为有些人欠我的东西,我得来收。”
“你想收什么?”容昱半眯眼睛,语气里隐隐带着警觉。
“真相。”
她这两个字一出口,整个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
她笑了笑,轻轻晃了晃杯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赔偿,或者——道歉。”
容昱眸色微沉,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低哑:“桑枝,我不知道你来这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想翻那年的案子,我劝你收手。”
“哦?”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浮起讥讽,“你是在为谁说话?顾鸣,还是你自己?”
他神情一僵。
她低声笑了,像是在喃喃:“七年前我不该信你……但现在——也多亏你。”
容昱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良久,像在辨认她到底是谁。
她太熟悉,又太陌生。熟悉得像一场梦魇,陌生得像一把刀。
“林岚——”
“别叫我那个名字。”她打断他,眼神犀利如钉,“我不喜欢你叫它。”
容昱看着她,没有说话。气氛冷得像落雪,桌面那杯冷咖啡己经不再冒气。
半晌,容昱忽然问:“你变了。”
“你也变了。”她垂眸看表,“但不是变得更好。”
话音落下,她起身离席,披上外套,手指扶过门把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他一眼:“容昱,我回来了。你最好祈祷,那些事别让我查清楚。”
“否则……”
她没说完,只勾了勾唇,留下一句轻得几不可闻的低语——
“你会后悔的。”
门“砰”地一声合上,空气震了几秒才恢复。
容昱靠回椅背,胸腔剧烈起伏。他看着桌上的那只空咖啡杯,忽然觉得那里面残留的苦味,竟和七年前那个雨夜一样。
她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