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G带来的淬火之痛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PR基地内沉淀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
训练室里，键盘的敲击声带着一股狠劲，屏幕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沉凝。
陈默坐在角落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的是TheShy锐雯的对线录像，一帧一帧，反反复复。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用胶带勉强缠住的旧眼镜，
镜片边缘的裂纹像蛛网般蔓延，镜架也歪歪扭扭，那是她在休息室情绪崩溃时留下的痕迹。
江小凡拿着那半罐黑玉断续膏走了过来，坐在陈默旁边的空位上。
药膏特有的清凉草木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手。”江小凡言简意赅。
陈默从屏幕前移开视线，沉默地伸出左手。
她的手指修长，指关节处有些泛红，甚至能看到几处细微的破皮和淤青。
江小凡拧开药罐，用指尖挑出一点浓稠如墨玉的药膏。
触感冰凉，带着奇异的生命力。
他动作算不上特别轻柔，却异常专注，将药膏仔细地涂抹在陈默指关节的淤伤和破皮处，
然后顺着她手腕的筋络，力道适中地揉按上去。
“嘶…”冰凉的药力和恰到好处的揉按带来的微微刺痛感，让陈默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身体也僵硬了一瞬。
她不太习惯这种肢体接触，尤其对方还是异性。
“忍着点。”
江小凡头也没抬，声音平稳，“筋骨有点挫伤，这药活血化瘀，能好得快些。
下次再情绪崩溃，换个软点的目标。”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责备，更像是一种陈述。
药力渗透，清凉感过后，是丝丝缕缕的温热从涂抹处蔓延开来，仿佛有微小的暖流在疏通淤堵的经络，
原本隐隐作痛和麻木的指关节瞬间轻松了许多，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似乎也舒缓了一分。
林菲菲探头看了一眼，啧啧两声：
“哟，凡哥亲自上药服务啊？默默姐，待遇不错嘛！”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
苏雨晴也温柔地看过来：“小凡的黑玉断续膏很神奇的，默默你感觉好点没？”
赵晓雅则好奇地盯着那罐黑玉断续膏：“凡哥，这药膏还有没有？我手腕也有点酸…”
陈默没理会林菲菲的调侃，感受着手上的变化，低低地“嗯”了一声：“好多了，谢谢。”
江小凡帮她涂好药，用纸巾擦了擦手：“眼镜不能用了，下午训练暂停半天，我带你去配副新的。”
陈默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麻烦，我…”
“这是命令。”
江小凡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模糊的视野会影响判断，PR的上单，需要最清晰的视角去看清对手，看清自己的路。”
他站起身，“现在就去。”
陈默看着江小凡不容置喙的眼神，又看了看鼻梁上这副摇摇欲坠、视野扭曲的破眼镜，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江小凡开着战队那辆低调的黑色SUV，载着陈默驶向市区一家口碑极好的高端眼镜店。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
陈默坐在副驾，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被药膏处理过的手安静地放在腿上，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情绪。
“还在想TheShy？”江小凡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稳。
陈默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
“他的锐雯…操作是艺术，也是暴力。
精准到毫厘的伤害计算，对距离和CD的压榨…登峰造极。”
她顿了顿，“我差得太远。”
“距离是可以缩短的。”
江小凡目视前方，“夜枭发来了他的弱点分析。
0.3秒的技能衔接僵首，特定墙体配合的突袭…这是我们的机会。
下次，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0.3秒…”陈默低声重复，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暗火，“足够了。”
车子在一家装潢考究、透着专业与奢华的眼镜店前停下。
巨大的落地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镜架，在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低调的光泽。
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了上来。
就在陈默跟随导购挑选镜架，江小凡在一旁等候时，一个略显夸张、带着惊喜（或者说惊喜表演成分更多）的女声突然响起：
“哎哟！这不是我们陈大才女吗？陈默！”
江小凡和陈默同时转头。
只见一个穿着紧身包臀裙、妆容精致、拎着最新款名牌手袋的年轻女人挽着一个身材矮胖、梳着油亮光头、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女人脸上堆着热情过分的笑容，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陈默身上和周围环境扫视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优越感。
那光头男人则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眼神带着点油腻的打量。
陈默看到来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李曼。”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啊！毕业都两年多了吧？”
李曼仿佛没看到陈默的冷淡，自顾自地热情说道，
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引得店里其他顾客都看了过来，
“听说你后来没去那家大厂？现在在做什么高就啊？”
她的目光扫过陈默身上简单朴素的运动服和鼻梁上那副缠着胶带的破眼镜，
又扫过旁边穿着普通休闲装、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模样的江小凡，眼底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打游戏。”陈默言简意赅，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打…打游戏？”
李曼夸张地捂住了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带着浓浓的鄙夷，“哎哟我的天！陈默，你可是我们系当年的学霸女神啊！
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怎么…怎么沦落到打游戏去了？
这能有什么前途啊？该不会是…代练吧？”
她故意把“代练”两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轻蔑。
旁边那个光头王总也咧开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眼神在陈默身上肆无忌惮地转了一圈：“呵呵，小姑娘长得挺标致，打游戏可惜了。
不如跟着李曼学学，找个正经事做，或者…找个好归宿。”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李曼和自己腕上的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