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从尾椎骨到后颈,一片冰凉。
他僵在书架前,假装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一本《泛函分析》的封面,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锁定着那个正朝他走来的身影。
她走得很慢,高跟鞋踩在图书馆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修的心跳上。
终于,她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林修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类似于青草和消毒水混合的、独属于实验室的清冷气息。
“同学。”苏沐阁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在寂静的空气中激起了清晰的涟漪,“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来了!经典搭讪(找茬)开场白!
林修缓缓地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带着点茫然的微笑,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学姐你好。应该……没有吧?我平时不怎么出门。”
“是吗?”苏沐阁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她将怀中那盆濒死的兰花往前递了递,美眸首视着林修的眼睛,“那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吗?”
“说话?”林修的表情更无辜了,“没有啊,我刚才在背公式呢。可能是学姐你听错了吧?”
他决定了,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她就拿他没办法。只要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
“听错了?”苏沐阁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锋利,“那我可能确实是听错了。不过,我还是想请教一下这位同学,你刚才嘴里念叨的‘幽灵兰’、‘镰刀菌’,是什么数学公式吗?”
林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在对方那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质问下,被一层一层地剥开了。
看着林修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苏沐阁知道,她赌对了。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种充满压迫感的程度,然后,她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首先,‘幽灵兰’,学名是Dendrophylax lindenii,一种极其珍稀的附生兰,因为花型缥缈、种植难度极高而得名。这个名字,只在少数专业的植物学文献和爱好者圈子里流传,一个正在看《泛函分析》的普通学生,认识它的概率,低于万分之一。”
她的声音清冷而悦耳,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林修的心上。
“其次,‘根部腐烂’和‘镰刀菌感染’。这株兰花的根部确实出现了早期腐烂迹象,而通过显微镜切片观察,我也确实发现了镰刀菌的孢子。这个诊断结果,在我来图书馆之前五分钟刚刚得出,除了我和我的导师,全世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请问,你又是怎么‘背’出来的?”
林修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最后,”苏沐阁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剑,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在实验室,你自称‘江大幽灵’,一个黑客。而现在,你又表现出了超越植物学专家的诊断能力。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同学,你不觉得,你的人设……有点太分裂了吗?”
完了。 被彻底将军了。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谎言,在这个逻辑缜密、智商超群的天才学姐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张纸。
林修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想首接承认:“没错,我就是开了挂,你能把我怎么样?”
但就在他即将投降的前一秒,求生的本能和他那颗不甘于平凡的吐槽之心,强行重启了他宕机的大脑。
他看着苏沐阁,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求知欲和掌控欲的眼睛,一个全新的、更加大胆、也更加离谱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他脑中的混沌。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所有的慌乱和伪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无奈、疲惫和“被你发现了我也没办法”的坦然。
“学姐,”他苦笑了一下,“你说的都对。”
他终于承认了。
苏沐阁的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她正准备继续追问,却被林修接下来的话彻底搞蒙了。
“没错,我既是一个黑客,也懂一点植物学。”林修摊了摊手,表情无辜又诚恳,“因为……我的黑客技术,就是为了研究植物学服务的。”
苏沐阁:“???”
林修看着她那副“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知道自己必须扔出重磅炸弹了。
“学姐,你应该知道陈教授吧?植物学领域的泰斗,也是你的导师。”林修说。
苏沐阁点了点头。
“我……是陈教授的狂热粉丝!”林修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追星族特有的、狂热而真诚的光芒,“我拜读过他公开发表的所有论文,但我发现,那还不够!为了更深入地学习他的思想,我……我就用了一点小小的技术手段,‘借阅’了一下他电脑里未公开发表的课题草稿、实验数据、甚至是一些内部交流的邮件……”
苏沐阁的嘴巴,缓缓张开了。
“这株‘幽灵兰’,我早就在陈教授的实验记录里见过了,我对它的了解,甚至可能……比你更早。”林修的语气充满了“知识就是力量”的自信,“至于镰刀菌感染,那更是陈教授几年前在一个关于兰科植物真菌病害的内部研究报告里重点提到过的案例。我只是根据他描述的病症,做出了一个合理的、基于大数据的……推断。”
他看着苏沐沐阁那己经石化的表情,心中暗爽,嘴上继续说道:“所以,学姐,我们能不能先放下对我的身份的纠结,回归科学?”
他指了指那盆在他眼中血条己经快要见底的兰花,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和真诚。
“它快死了。而我,是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怎么救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