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森林,溪流潺潺,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细碎的金斑。清雪盘膝坐在溪边那块光滑的大石上,陆沉则在一旁安静地煮着新采的灵茶,茶香与森林的草木清气混合,沁人心脾。
清雪伸了个懒腰,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与活力,那双清澈的眸子滴溜溜一转,落在了陆沉随意放在身旁草地上的星辰神镜上。镜面流淌着温润的星辉,倒映着林间的光影,神秘又。
“喂,陆沉!” 清雪凑近了些,脸上带着狡黠又好奇的笑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镜框边缘,“这镜子……就是你拼死拼活修复好的‘神器’呀?看着也就……嗯,比我的梳妆镜亮一点嘛!”
陆沉抬眸,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是神器,时间之镜。”
“时间之镜?” 清雪眨眨眼,兴趣更浓了,“是不是能照见未来?或者让我回到昨天,把不小心打翻的灵蜜罐子扶起来?” 她越说越兴奋,伸手就想把镜子拿起来,“给我玩玩呗?就两天!我保证不弄坏!我就看看它是不是真那么神奇!”
陆沉眼疾手快,在她手指碰到镜面之前,手掌己轻轻按在了镜身上。镜面星辉微微荡漾,一股无形的、带着时间沧桑感的威压一闪而逝。
“不行。” 陆沉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小气鬼!” 清雪嘟起嘴,不满地收回手,“看看都不行啊?我又不会偷走你的宝贝。”
“不是小气。” 陆沉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起来,“此镜蕴含时间法则,非其认可之主,强行触碰或催动,会引动法则反噬。轻则神魂震荡,记忆错乱;重则……可能被卷入时间乱流,迷失在无尽的过去或未来碎片中,再也回不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之前感应星辰之泪时那样痛苦,甚至更甚百倍。”
想到之前那种撕裂灵魂般的痛楚,清雪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隐痛。她缩了缩脖子,终于老实了:“这么凶险啊……那算了算了,还是你拿着吧,我可不想变成疯婆子或者被时间吃掉。”
看着清雪心有余悸又有点悻悻的样子,陆沉莞尔,给她倒了一杯刚煮好的灵茶:“喝茶吧,安神。”
就在这温馨放松的时刻,森林边缘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气喘吁吁、带着点抱怨的年轻男声:
“我的老天爷啊……陆沉!陆哥!沉哥!你这地方也太难找了吧?要不是靠着那点微弱的‘寻踪引’,我腿跑断了也摸不到这儿啊!”
陆沉和清雪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点瘦弱的青年,正拨开茂密的藤蔓钻了出来。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略显老气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灵动,闪烁着远超年龄的聪慧光芒。此刻他额头上布满了细汗,道袍下摆沾了不少泥土草屑,显得有些狼狈。
正是李浩。
“李浩?” 陆沉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的复杂情绪。在陆沉那万次轮回的记忆长河中,李浩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他并非实力强大的伙伴,甚至在这灵气复苏的时代显得有些“弱鸡”。但他却是在陆沉最艰难的、第9999次轮回中,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他的“厄运”或“怪异”而疏远他,反而用他那天马行空的智慧和近乎固执的乐观,一次次帮助陆沉在绝境中找到生机的“损友”。那是陆沉万世轮回中,为数不多能让他感受到纯粹友谊的珍贵羁绊。
“哈!可不就是我嘛!” 李浩喘着粗气,走到近前,一屁股坐在陆沉旁边的草地上,毫不客气地拿起陆沉刚给自己倒的那杯茶就灌了一大口,“呼……活过来了!沉哥,你这一消失就是大半年,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又被哪个上古遗迹给埋了呢!要不是前几天突然感应到‘寻踪引’剧烈波动,显示你就在这片原始森林里,我还真找不到你!”
他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陆沉,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旁边漂亮的清雪,最后落在了陆沉手边那面流淌星辉的镜子上,眼神猛地一亮:“咦?这镜子……好强的时空波动!沉哥,你又搞到什么宝贝了?不会真挖了哪个神明的坟吧?”
陆沉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浩身后,又一个轻柔中带着点怯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
“哥……哥哥?真的是你吗?”
只见一个穿着素雅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怯生生地跟在李浩后面走了出来。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容貌清丽绝伦,如同山间初绽的雪莲,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感。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此刻却盈满了激动、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濡慕的依赖,紧紧盯着陆沉。
雪娇!
陆沉在看到少女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万世轮回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在所有轮回的开端,那第一次懵懂又充满绝望的旅程中,眼前这个女孩,是他濒死时在雪地里捡到的孤儿。他带着她挣扎求生,她唤他“哥哥”,是他那段冰冷岁月里唯一的光和暖。虽然最终那第一次轮回以惨烈的失败告终,雪娇也未能幸免,但那份最初的、如同家人般的羁绊,却深深烙印在陆沉灵魂的最深处,从未磨灭。这是他万次轮回中,第一次拥有的“家人”。
“雪娇……” 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他站起身,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紧紧抓着他衣角的小女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妙的折叠。
雪娇听到这声呼唤,眼中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再也忍不住,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陆沉,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哽咽:“哥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要将这漫长等待的委屈和重逢的喜悦全部宣泄出来。
清雪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重逢,看着陆沉眼中那从未对她展露过的、近乎温柔与疼惜的复杂情绪,再看看紧紧抱着陆沉的陌生少女,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细微的涩意。她默默低下头,小口抿着茶。
李浩则推了推眼镜,看看陆沉,又看看雪娇,再看看旁边低着头的清雪,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了然和玩味的笑意,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啧……沉哥这万世桃花……哦不,万世孽缘,看来又要添一笔了?有意思……” 他自顾自地又倒了杯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森林的宁静被重逢的喜悦和一丝微妙的氛围打破。李浩这个“万次轮回中唯一的好友”和雪娇这个“万次轮回起点处的妹妹”的意外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陆沉这趟寻找三神器的旅程,瞬间变得更加复杂而充满人情味。命运的丝线,似乎开始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