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幻象对身体的极致影响，依旧会间接干扰到神念的稳定。
在巨大的痛苦与感官剥夺之下，他的意识难以长时间保持高度集中，从而影响御剑术的施展，就是砍不下去。
其二，便是他自身念力，或者说精神力的上限。
以他如今的修为与资质，神念强度终究有限，根本无法支撑他长时间高强度地施展御剑术，尤其是在对抗那些越来越强大的幻象的时候。
苏叶苦笑一声。
他又一次，陷入了一个看似无解的死胡同。
接下来的数日，他反复尝试，不断调整，甚至还冒着暴露的危险，去炼丹阁买了两颗临时增强神念的低阶丹药。
但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尤其是他的念力强度有限。
他最多也只能勉强闯过恶鬼幻象，便会因为神念枯竭而失败。
还是那句话，资质就是他的硬伤。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叶依旧在炼心路上反复挣扎。
每一次被传送出来，都是神念耗尽，身体虚脱。
同样的失败，同样的无力。
这是个几乎封闭的死胡同。
想要长久御剑，完美操控，强大的精神念力和定力缺一不可。
而这两者，归根结底，还是和资质有关。
苏叶的资质……他自己都懒得再想，提起来全是泪。
若资质尚可，早就被宗门里面的大佬们包养了，再不济也早就被调剂到更好的职位上领五险一金了。
渐渐的，因为不断的冲击炼心路，苏叶在仙源宗外门，都开始有名了。
三天两头从炼心路狼狈而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当然，说得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话。
“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炼心路虽然放在外门，但实际上，大多数内门弟子都无法通过！”
“就他那资质，根本就不用多想！”
“他若是可以过去，狗都可以过去！”
“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到了凝气三重，就以为自己是天才了？
还想进内门？痴人说梦！”
……
诸如此类的议论，苏叶听得耳朵都快起茧。
但他置若罔闻，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上辈子经历过网络口水战的他，深谙一个道理：
你越是在意，他们越是来劲。只要回应，你就输了。
再说了，我一个有挂的人，需要和你们一般见识？
所以，任凭风言风语，他自岿然不动，乐此不疲，埋头继续尝试、
屡战屡败，同时也屡败屡战。
当然，每天也没有忘记抽出时间来读书。
那本《关于在修仙界如何明哲保身并活到寿终正寝的三百六十五条准则》己经被他快要翻烂了，所有的至理名言，也都被他背得滚瓜烂熟。
可惜，他没有在藏经阁找到这位作者的其他著作。
不知道是因为写书不务正业所以修为不高夭了，还是因为这本书没人看所以稿费太低，所以断更改行了。
可惜的是，藏经阁再无这位奇才作者的其他著作。
苏叶时常琢磨，这位前辈究竟是因为写书不务正业导致修为停滞而早早夭折。
还是因为书卖不出去稿费太低，心灰意冷改行了？
这般经世致用的好书，竟成绝响，实乃修仙界一大损失。
挖矿、砍铁木的活计也没落下。
这些不起眼的资源，积少成多，总有用得到的一天。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未雨绸缪总是没错。
不知不觉，一年光阴倏忽而过。
这一年里，苏叶挑战炼心路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了。
他的神念在一次次的枯竭与恢复中，确实坚韧了不少。
从前连冰雪幻象都撑不过一半，如今偶尔能在恶鬼幻象中多坚持一两息，能多斩出一剑，虽然依旧是被瞬间淹没的结局，但终究是往前挪了一小步。
然而，距离成功，依旧是遥遥无期。
外门弟子们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鄙夷、嘲讽，渐渐变成了麻木，再到后来，则是带着一丝古怪的，说不清是同情还是看热闹的眼神。
偶尔在路上碰到，还会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叹：“卧槽，这家伙……居然还在坚持？”
苏叶对此也只能报以苦笑。
他何尝不想另辟蹊径？
可资质是硬伤，他也想有其他的办法，但……关键是臣妾做不到啊。
他不是没想过别的出路。
比如，去宗门外的野地里打怪，赚点灵石，买些辅助丹药。
他曾雄心壮志地接了个清剿寒潭冰蛛的任务，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凝气三重，欺负欺负低阶妖兽总该手到擒来。
结果，刚摸到寒潭边，一只水缸大小的冰蛛便从潭中冒出头来，连蛛丝都懒得吐。
首接一口极寒的冰口水喷涌而出，就干掉了他差不多两百血，吓得他魂飞魄散，赶紧回家。
此役过后，苏叶在家里小心翼翼养了小半个月才把血条养回去。
自此，野外打怪发家致富的念头，暂时是彻底熄了。
这修仙界，果然处处是坑。
这一日，苏叶又一次从炼心路中被传送出来。
他瘫坐在入口处的石碑旁，浑身脱力，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衫。
神念枯竭后的虚弱感阵阵袭来，连抬一抬手指都觉得费力。
一股沉甸甸的无力感，混杂着深深的迷茫，涌上心头。
这感觉，像极了上辈子失业后，一连面试几十家公司皆被拒之门外，连看大门的职位都轮不上他的那种绝望。
他疲惫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干脆也懒得回自己的小院。
就这么望着仙源宗烟雾缭绕的远山，以及头顶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眼神有些空洞，思绪也飘忽不定。
就在这时，天际风云突变。
“轰隆！”
一声沉闷的雷鸣自远方滚滚而来。
不过片刻，原本晴朗的天空便乌云密布，黑压压地首欲摧城。
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沙石枯叶。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啪地砸落下来，初时稀疏，转瞬便连成了线，织成了幕。
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雨雾，西周尽是雨点击打万物的轰鸣。
冰凉的雨水兜头盖脸地浇在苏叶身上，瞬间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他却仿佛未觉，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
地面上很快汇聚起道道水流，湍急地冲刷着一切，将尘土、败叶尽数卷走，露出了地面原本的青石板。
看着这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的地面，苏叶空洞的眼神中，蓦然闪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