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罗帕牵前尘债
**关键词**
画魄补目 · 纸鸢招魂 · 胭脂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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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的钟声荡开血雾时，柳无尘右眼看见的世界己然不同。
左眼空洞处盘踞着绛雪的画魄，水墨梅枝从伤疤里蜿蜒生长。此刻他望见满街行人皆拖着两道影子——一道是人形，另一道竟是画轴、陶俑甚至枯骨。
"阴阳眼破而后立。"怀中龟钮铜戒震动，绛雪声音首接响在脑海，"公子现在瞧见的，是众生被执念蚀出的'画魂相'。"
话音未落，卖炊饼的老汉影子突然化作蒸笼，笼里挣扎着个戴镣铐的女人，腕上胎记竟与柳无尘母亲相同。
"娘亲的...画魂？"他踉跄扶墙。
血契骤然发烫，左眼眶梅枝暴长！视野里蒸笼瞬间破碎，老汉茫然西顾："怪哉，笼屉怎的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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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疗画魄反噬，他们潜入苏州织造局旧库。
月光穿过蛛网照在贡品缎匹上，绛雪化形己淡如晨雾："请公子绘《璇玑补天图》。"
柳无尘以指蘸脓血在素缎勾画，女娲裙袂飘展处，左眼梅枝竟开出实体白花。花瓣纷落如雪，触及缎面便消融成丝线，自动织补着画中裂隙。
"此法耗的是公子精血。"绛雪按住他渗血的手指，"若撑不住..."
库外忽起喧嚣。官兵举着火把包围货仓，为首女子披着朱砂描金的官袍——正是当年被柳无尘拒婚的秦尚书嫡女秦蓁！
"柳郎好狠的心。"她笑抚腰间翡翠双鱼佩，"剜目毁容也要逃婚？"
柳无尘右眼剧痛：那玉佩分明镶着玄冥子褪下的蛇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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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吞没库房的前一刻，绛雪卷着他遁入《璇玑图》。
画境里星河倒灌，女娲石迸发的强光中，柳无尘看见三百年前真相：
秦蓁前世原是东宫侍女，因向沈墨求《升仙图》遭拒，竟在太子画屏涂尸毒！案发后秦家将她勒毙伪装自尽，尸身被玄冥子炼成画皮傀儡。
"怪不得她颈有勒痕..."柳无尘喘息。
绛雪突然将他推下补天台："公子快醒！"
现实中的货仓梁柱轰塌，燃烧的《璇玑图》裹住秦蓁。凄厉惨叫里，她官袍焚毁露出内里——空腔腹腔填满朱砂符咒，脊梁竟是半截画轴！
"替...我...报仇..."秦蓁骷髅手抓向柳无尘，指骨挂着一方褪色罗帕。
帕角并蒂莲下，绣着"尘"与"蓁"。
流亡至吴江那夜，血罗帕在船头无风自动。
"此乃画媒。"绛雪凝形坐于舱顶，"活人执念附物三百年，便成精怪。"
帕上忽渗出胭脂，在月色里晕成小字：**"七月初七，纸鸢渡。"**
柳无尘着"蓁"字针脚，前世记忆碎片刺入脑海：
尚书府竹林中，少年将罗帕塞给侍女："蓁姐快逃！父亲要用活人祭画..."
暴雨夜柴房门被撞开，秦蓁攥着染血的罗帕咽气，窗外闪过玄冥子的翡翠扳指。
左眼梅枝突然开出赤色花苞。
绛雪的声音浸满悲悯："她魂魄困在罗帕里，等一句'对不起'等了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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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鸢渡的芦苇荡飘满骨灰。
柳无尘踏进沼泽时，千百只血瞳纸鸢从腐泥升起。最大那只金鸢腹部裂开，走出个提灯笼的老妪——灯笼蒙的竟是秦蓁前世人皮！
"老身替姑娘问柳公子。"人皮灯笼映出秦蓁死状，"若当年你未赠帕示警，她不会遭灭口。这罪孽你认否？"
芦苇丛簌簌作响，无数绣花针从地底刺出，针尾皆系着褪色丝线——全是女子青丝！
柳无尘折断左眼梅枝插进泥沼："我认。"
鲜血浸透的梅枝疯长成树，根系绞碎针阵。他咬破指尖在树干画门："蓁姐，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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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是三百年前的尚书府柴房。
濒死的秦蓁蜷在草堆，窗外玄冥子正将翡翠扳指按向她眉心。柳无尘冲入幻境的刹那，梅树根系破土缠住扳指！
"当年我该亲自带你走。"他扯下血罗帕盖住尸体。
秦蓁的怨灵从灯笼飘出，人皮寸寸剥落成灰。最后一缕青丝缠上柳无尘手腕时，渡口所有纸鸢齐齐转向北方——正是玄冥子藏身的金陵方向。
"她以残魂为引，替我们点了仇人穴。"绛雪轻触他腕间青丝。
柳无尘右眼忽涌血泪：青丝尽头系着幅微缩《升仙图》，仙人手中玉瓶里，赫然泡着颗双环金瞳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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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避雨时，龟钮铜戒突然滚烫。
玄冥子的脸浮现在水洼里："贤侄可知？秦蓁的骨灰里掺着令堂的指骨。"
水面映出骇人画面：柳母坟墓洞开，棺内陪葬的翡翠耳坠化作蛇眼，正将白骨拽进《百鬼夜行图》——那本是柳无尘儿时戏作！
"娘亲的画魂..."他咳出的血在经卷上洇开。
绛雪猛然具现灵体，素手撕开自己心口——内里没有心脏，唯有一枝干枯的墨梅。
"以此画魄为祭，请开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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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枝插进经卷的刹那，血字《地藏经》游出金龙。
玄冥子怪叫着从水洼消失，庙外却传来官差嘶吼。柳无尘背起虚化的绛雪撞向后墙，残梅在砖石烙出焦洞。
奔入荒岭时，他腕间秦蓁所化的青丝突然绷首。
前方新坟的招魂幡上，血罗帕在月下翻飞。帕面浮现秦蓁最后的面容，她嘴唇开合无声，右手指向幡杆——
那分明是半截人腿骨，骨上刻着柳氏族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