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的秋霜刚凝在新台的栏杆上,齐国的快马便叩响了卫宫的铜门。礼知心正在教公子寿辨认星象,听见内侍禀报“齐使求见”时,手中的司南猛地一抖,指针在刻着“子丑寅卯”的盘面上剧烈晃动。
“齐国来使?”宣姜从屏风后走出,怀中的公子朔正抓着她的玉簪把玩。她看向礼知心,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自离开齐国,她与诸儿之间那道被礼知心用计隔开的鸿沟,从未真正消失。
礼知心将司南收入袖中,低声道:“夫人且在偏殿等候,我去去就来。”他整理好衣冠,走向前殿,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冷的回响。殿内,齐使捧着金册,声音洪亮如钟:“奉齐王命,告知卫国君上,齐侯诸儿己即位,是为齐襄公!”
卫宣公斜倚在榻上,咳嗽着接过金册,册上“齐襄公”三个字刺得礼知心眯起了眼。他想起史书上那个与妹妹文姜、杀鲁桓公的暴君,更想起他对宣姜从未熄灭的觊觎。
“齐王有何吩咐?”卫宣公的声音带着病气。
齐使微微一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殿角:“齐王念及兄妹情谊,欲与卫国结为强援,特请夫人……回齐省亲。”
“不可!”礼知心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躬身道,“下臣以为,夫人刚诞下公子朔,舟车劳顿恐伤玉体。”
齐使冷笑一声:“礼先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这是齐王与君上之间的国事。”
卫宣公看看齐使,又看看礼知心,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此事容后再议,使者先去驿馆歇息。”
齐使走后,卫宣公立刻召来右宰丑:“你去查查,齐襄公这次遣使,究竟何意。”礼知心借口照料公子朔,退出前殿,却在廊下撞见匆匆赶来的宣姜。
“知心哥哥,诸儿他……是不是想把我骗回齐国?”宣姜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袖口,那里还留着当年诸儿拉扯留下的疤痕。
礼知心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他是齐襄公了,野心比当年更大。”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蜡丸,“这是我让阿桃混进齐使队伍偷来的密信,你看——”
宣姜展开蜡丸,只见竹简上用朱砂写着:“宣姜若归,卫国可图。”她猛地将竹简捏碎:“我就知道!他从来没放过我!”
“别急,”礼知心为她拢了拢披风,“齐襄公刚即位,根基未稳,他需要卫国的支持,不敢轻易动武。”他看着宣姜苍白的脸,想起现代政治学中的“威慑理论”,“我们只要让他知道,动你对他没好处,他就会有所顾忌。”
三日后,礼知心以“为夫人请医”为名,求见卫宣公。他将一幅绘制精美的地图铺在案上:“君上,齐国虽强,但卫国扼守黄河要冲,若与郑国结盟……”
卫宣公盯着地图上的关隘,眼中露出贪婪:“先生是说,用邦交制衡齐国?”
“正是,”礼知心点头,“齐襄公急于立威,若我们此时与郑国联姻,他必然有所忌惮,不敢强夺夫人。”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况且,下臣听闻齐襄公与妹妹文姜……关系匪浅,此事若传扬出去,齐国颜面何存?”
卫宣公眼中精光一闪,抚掌大笑:“好!就依先生所言!”
礼知心退出寝宫时,正遇见公子朔带着一群内侍追逐一只瘸腿的狐狸。小家伙手持小弓,弓弦上搭着木箭,脸上满是兴奋:“看我射死它!”
“朔儿!”礼知心厉声喝止,“狐狸虽小,也是生灵,为何要伤它?”
公子朔放下弓箭,撇了撇嘴:“父亲总说要强者生存,这瘸腿狐狸活在世上,也是废物。”
礼知心心中一沉。他教公子朔权谋之术,是为了让他在乱世中自保,却不想野心的种子己在他心中生根。他蹲下身,指着狐狸藏身的草丛:“你看它躲在那里,是因为知道自己弱小,所以懂得隐忍。真正的强者,不是只会杀生,而是懂得何时出手,何时收手。”
公子朔似懂非懂,却不再坚持射狐。礼知心看着儿子的背影,想起齐襄公的野心,忽然意识到,他对抗的不仅是一个荒淫的君主,更是整个时代弱肉强食的法则。
当晚,礼知心在密道中会见宣姜。烛火下,他摊开一张兽皮,上面画着齐国的兵力部署:“我让阿桃用‘迷魂香’迷倒了齐使的随从,问出了些内情。齐襄公不仅想夺回你,还想借卫国的粮道攻打鲁国。”
宣姜看着兽皮上的标记,秀眉紧蹙:“那我们该怎么办?诸儿那个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我己说服卫宣公与郑国联姻,”礼知心取出一枚刻着“郑”字的玉佩,“这是郑庄公送给我的信物,明日就送去郑国求亲。同时,”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千里镜”——那是用穿越时带来的镜片磨制的,“我会让心腹带着这个,监视齐国边境的动向。”
宣姜接过千里镜,对着烛光望去,远处的飞檐瞬间被拉到眼前。她惊叹之余,眼中却掠过一丝忧虑:“知心哥哥,你用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会不会……引来灾祸?”
“为了你,为了孩子们,值得。”礼知心握住她的手,“齐襄公的野心是把双刃剑,我们只要抓住他的软肋,就能化险为夷。”他想起齐襄公与文姜的私情,那是史书上公开的秘密,“有时候,流言比千军万马更厉害。”
接下来的几日,卫国宫廷暗流涌动。礼知心一边命人散布“齐襄公与妹妹”的流言,一边催促卫宣公加快与郑国的联姻。齐使果然坐不住了,再次求见卫宣公,言辞间己带威胁。
“君上若不遣夫人归齐,”齐使拍案而起,“齐王将亲率大军,问罪卫国!”
卫宣公看向礼知心,见他微微点头,便故意长叹一声:“使者有所不知,夫人自从嫁入卫国,便身染怪病,容貌尽毁,恐怕……不堪为齐王所见啊。”
齐使一愣:“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礼知心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一个木盘,“这是夫人每日服用的药渣,君上可命太医查验。”盘中的药渣黑黢黢一片,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这是礼知心用黄连、胆矾等熬制的“毁容药”,当然,他早己偷偷为宣姜备好了解药。
齐使狐疑地凑近闻了闻,脸色渐渐变了。他想起齐国流传的“宣姜美貌冠绝天下”的传言,若真是毁了容,齐襄公恐怕也不会再感兴趣。他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此事我自会禀报齐王,告辞!”
看着齐使离去的背影,卫宣公瘫在榻上,长舒一口气:“先生真是神了!”
礼知心躬身行礼,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齐襄公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次的危机只是暂时化解。他摸了摸袖中的指南针,指针依旧指向南方,却仿佛在提醒他,回家的路还很长,而眼前的风波,不过是开始。
宣姜从屏风后走出,眼中满是感激:“知心哥哥,多谢你。”
“我说过,会保护你。”礼知心看着她,“但齐襄公的野心不会消失,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顿了顿,握住宣姜的手,“从今天起,我会教你一些现代的防身术,还有……如何在乱世中,做一个真正的强者。”
宣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用力点头。窗外,一轮弯月爬上宫墙,清冷的光辉照亮了新台的琉璃瓦。礼知心知道,齐襄公的即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在卫国掀起更大的波澜。而他和宣姜,必须在这波谲云诡的时局中,紧紧相依,才能守护他们的爱情与家庭。
危机暂时解除,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礼知心握紧宣姜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他都会用尽全力,为她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