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路虎揽胜穿过略显颠簸的乡间小道，最终稳稳地停在了白宇家那座熟悉的、带着小院的砖瓦房前。
车轮卷起的尘土还未完全落下，院门就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哥！哥回来啦！”三个穿着厚实棉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小身影如同出笼的小鸟，尖叫着冲了出来，正是白宇的三个妹妹——白灵、白冬蕊、白思瑶。最小的白思瑶跑得最快，像颗小炮弹似的，一头扎进刚下车的白宇怀里。
“哎哟！小思瑶又长高了！”白宇笑着，稳稳接住妹妹，轻松地将她举了个高高，惹得小姑娘咯咯首笑。
“哥！我的礼物呢？”二妹白冬蕊性子最急，扒拉着白宇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往车里瞧。
大姐白灵相对文静些，但也难掩兴奋，站在一旁抿着嘴笑：“哥，路上累不累？”
“不累不累。”白宇放下白思瑶，揉了揉白冬蕊的头发，又对白灵笑笑，“都等着，礼物在后备箱！”
这时，听到动静的爷爷奶奶也从屋里迎了出来。爷爷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背似乎更佝偻了些，但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小宇回来啦！”奶奶则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正在忙活，看到孙子，眼圈瞬间就红了：“瘦了！在城里肯定没吃好！快进屋，外面冷！”
“爷爷奶奶！”白宇快步上前，给了两位老人一个结实的拥抱，鼻尖萦绕着老人身上熟悉的、混合着灶火和阳光的味道，让他漂泊的心瞬间落到了实处。
张浩帮着把行李箱和几个大袋子搬下车。白宇招呼他：“浩子，进来喝口热水再走！”
“不了宇哥！”张浩憨厚地笑着，把东西放在屋檐下，“离家就几步路，爹妈也等着呢！年后见！”他挥挥手，跳上车一溜烟开走了。
白宇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带来的东西上。他打开那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
“爷爷奶奶，这是羊城老字号买的杏仁饼、鸡仔饼，还有上好的新会陈皮，泡水喝对身体好。”他拿出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和药材。
“哇！杏仁饼！我要吃！”白蕊欢呼。
“还有陈皮，爷爷泡酒正好！”爷爷乐呵呵地接过去。
“白灵、蕊蕊、思瑶，”白宇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三个包装时尚的盒子，“这是给你们的。”
“是什么是什么？”三姐妹迫不及待地拆开。
“哇！平板电脑！”白灵惊喜地叫出声，她刚上高中，早就想要一个了。
“我的天！最新款的智能手表！还能拍照！”白冬蕊兴奋地跳了起来。
“小兔子！会唱歌的小兔子！”白思瑶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内置蓝牙音箱的玩偶，爱不释手。
“哥！你太棒了！” “谢谢哥！” “我最喜欢哥哥了！”三姐妹围着白宇又蹦又跳，叽叽喳喳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奶奶看着这些一看就不便宜的东西，既高兴又有点心疼钱：“小宇啊，买这些干啥，多贵啊！你们兄妹几个好好的，比啥都强！”
“奶奶，不贵，公司福利好，年终奖多。”白宇笑着解释，把一盒包装高档的阿胶糕塞到奶奶手里，“这个给您补气血，每天吃一小块。”
“对了，奶奶，老爸老妈呢？”
“去街上置办年货点心了。”
“好吧。”
看着孙子孝顺，孙女们开心，老两口脸上笑开了花，院子里充满了久违的热闹和生气。
离除夕还有一周，小山村里的年味己经越来越浓。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扫尘、备年货。白宇家也不例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白宇就起来了。他脱下回程时那身舒适的休闲装，换上了一套压箱底的、洗得发白甚至还带着补丁的深蓝色旧棉衣棉裤——这是以前爷爷穿过的，异常宽大厚实，专门用来干脏活累活的“工作服”。
脚上蹬着一双沾满干泥巴的旧胶鞋，头上戴了顶爷爷的旧毡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这副打扮，跟昨天那个分发高档礼物的年轻总裁判若两人，活脱脱一个刚从地里回来的农家小伙。
“小宇，你这是……”奶奶看到孙子这身装扮，愣了一下。
“奶奶，今天不是要彻底大扫除吗？还要清理猪圈、鸡舍，我这身正好！”白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顺手抄起靠在墙边的大竹扫帚，“我先去把院子扫了！”
说着，他就挥舞着比他还高的大扫帚，在院子里“唰唰唰”地扫了起来。
动作麻利，力道十足，扬起一片尘土。那架势，一看就是从小干惯了农活的。
“哥！你这衣服好搞笑！像个大狗熊！”白冬蕊抱着她的新平板，站在屋檐下咯咯首笑。
“蕊蕊别笑！你哥这是干活的样子！”爷爷嘴上训斥，眼里却满是欣慰。他拎着桶和铲子走过来，“小宇，扫完院子，跟爷爷去把猪圈清理了！”
“好嘞！”白宇爽快应道。
清理猪圈可不是轻松的活。圈里积攒了厚厚的粪便和垫草，气味浓郁。白
宇面不改色，用铁锹将污物铲到独轮车上，动作熟练，毫不拖泥带水。汗水很快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脸颊流下，混着扬起的灰尘，在他脸上留下几道黑印子。旧棉衣上更是沾满了泥点和草屑。
“哥，你不嫌臭啊？”白灵捂着鼻子，远远地站着，给爷爷和白宇递水。
“臭啥？习惯了就好！这可是咱家‘元宝’（猪的名字）的功劳！”白宇抹了把汗，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还不忘逗妹妹，“灵妹，你那平板别带过来，小心沾了‘仙气’！”
“噗嗤！”白灵被逗笑了，嫌弃地皱皱鼻子，跑开了。
清理完猪圈，又去收拾鸡舍。白宇同样干得一丝不苟。
小妹白思瑶抱着她的“唱歌小兔子”，好奇地跟在后面看，被白宇用沾了点鸡毛的手在鼻子上轻轻一刮：“小花猫，离远点，别弄脏你的新兔子！”
“哥哥才像大花猫！”白思瑶咯咯笑着跑开。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最脏最累的活干完了。白宇浑身是汗，旧棉衣上更是“战果辉煌”，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劳动后的畅快和满足。回到屋里，奶奶己经烧好了热水。
“快，小宇，洗个热水澡！把这身‘皮’脱了！看你这造的！”奶奶心疼地催促。
“哎，好！”白宇笑着应道。
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大方桌旁，开始为过年做准备。
奶奶和妈妈负责剪窗花、蒸年糕。
红纸在奶奶布满老茧的手中翻飞，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妈妈则熟练地和着糯米粉，准备蒸香甜软糯的年糕。
爷爷和白宇爸爸在整理祭祖用的香烛纸钱，神情庄重。
三姐妹则围在白宇身边，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哥！快教我用平板！怎么下载动画片？”白灵迫不及待。
“哥！我的手表怎么连手机拍照啊？”白冬蕊摆弄着她的新装备。
“哥哥！小兔子！唱歌！”白思瑶把兔子玩偶塞到白宇手里。
白宇耐心地当起了“技术顾问”，一边教白冬蕊操作手表，一边给白灵的平板下载好她喜欢的动画片，还得时不时按一下小兔子的按钮，让它唱起欢快的儿歌。堂屋里充满了电子产品的提示音、动画片的对白、儿歌声，还有三姐妹此起彼伏的提问和笑声。
“小宇，别光顾着她们，你也歇会儿，吃点花生。”奶奶把一簸箕刚炒好的、带着热气的花生放在白宇面前。
“谢谢奶奶。”白宇抓了一把，剥开一颗，把红皮花生仁丢进嘴里，满口生香。他看着妹妹们兴奋的笑脸，听着爷爷奶奶和父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感受着灶膛里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弥漫在空气中的食物香气。
这种纯粹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和喧闹，是任何财富和地位都无法替代的珍宝。他穿着沾满泥土的旧棉衣，坐在有些年头的木凳上，剥着自家炒的花生，给妹妹们当“人形说明书”，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
晚上，奶奶烧了一大锅热水。老妈把三个玩疯了的妹妹一个个拎去洗澡。
浴室里雾气蒸腾，传来妹妹们的嬉闹声和妈妈故作严肃的“训斥”：
“蕊蕊！别把水弄得到处都是！”
“灵妹，头发要冲干净！”
“思瑶！别玩泡泡了，快出来！”
好不容易把三个“小祖宗”收拾干净，塞进暖和的被窝，老妈也累得够呛。
白宇回到自己那间简单却整洁的房间，换了身干净舒适的睡衣。
窗外，是寂静的乡村冬夜，只有零星的犬吠和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玲玲发来的信息，带着一张她在家贴窗花的照片：
玲玲：[图片] 看！我贴的福字！歪了没？[偷笑] 你家年货准备得怎么样啦？思瑶她们收到礼物是不是乐疯了？
白宇看着照片上女孩明媚的笑容，又想起白天妹妹们叽叽喳喳的样子，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回复：
白宇： 福字很正。年货齐了，妹妹们抱着礼物不撒手，家里像开了幼儿园。三个小猴子刚洗完澡，你呢？舞练得如何？别太辛苦。
玲玲： [大笑] 舞还好啦，就是有点想…嗯，想羊城的早茶了！[馋嘴]
白宇：[微笑] 年后带你去吃。早点休息，晚安。
玲玲： 晚安！[月亮]
放下手机，白宇躺在床上。能听到隔壁房间爷爷奶奶轻微的鼾声，也能听到父母房里低低的说话声。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简单的陈设。
褪去总裁的光环，卸下超凡的力量，此刻的他，只是这个温暖农家小院里，一个归家的孩子，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猪圈草料的味道，指尖仿佛还留着花生红皮的碎屑，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妹妹们清脆的笑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