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场。一个男子演练枪法,目炯双瞳,一袭灰袍不染尘埃,五六斤重的绿沉双钩紫金枪使得好似游龙出海;一套百鸟朝凤枪法使完,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好!”一个素钗斜插青丝的褐衣女子高声喝彩。“义父枪法实乃独一无二。”女孩豆蔻年华,模样俊俏,一点朱唇,两行碎玉,浑身上下着了一身绿,腰间扎着粉红色汗巾,透出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
“雁楠又来打趣义父了,功课可曾温完。”男子擦拭汗水,和女孩逗笑,“恁地父女俩有说有笑,将我冷落一旁。”褐衣女子英气逼人,一眼观之也是个练家子。
“夫人莫要说笑。”“义母吃醋了。”三人嬉戏闹笑,好不热闹。看在林啸眼里,场景温馨幸福。他大步走了过去。
“周兄的枪法令人沉醉其中,世人望尘莫及呀。”他一串彩虹屁操作,内心也真是赞叹。他望着两个女子,“周兄,这两位是……”
“啊,夫人孟翠英,义女周雁楠,见笑见笑。”二女子一揖,“娘子神采四溢,女公子风姿绰约,周兄好福气。”林啸又赞。
周侗夫人看向林啸旁边的林成,“好一个美少年,画上走出来的,性子爽快、不似扭捏作态的寻常女子。”
“哟,只顾欣赏美人,忘了介绍了,诺,这是吾家三弟林成,以后常在一起切磋,若有长短,还望周兄多多担待。”
“林公子客气了,这是周侗的本分。”周侗的话实在,林啸不解。谦恭似乎不是他的性格。一番客套寒暄,各自散去。
转眼又是一个中秋。“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林啸情不自禁地吟诵这首王建写的《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王建何许人也?他是高句丽贵族后裔,自幼聪慧,脸型方正,额头宽大,很有龙颜日角的帝王之相。果真日后“一统三韩”。
他是高丽太祖,后世的金日成曾言,王建是本国第一个建立统一国家的太祖王,要维护好他的陵墓。他不是像李成桂那般篡夺上位的。
王建对女真人是相当防范的,认为他们人面兽心,饥来饱去,见利忘义。对契丹也是采取敌对态度的。
当契丹灭掉渤海,他十分震惊,认为契丹无道,深感契丹将是一个很大威胁,称其为丑类。王建曾企图联合后晋北伐契丹,无奈去世而落空。
临终写的《十训要》的祖训便是称契丹是蛮夷之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穿越过来的林啸知晓历史脉络,女真人最早出现于五代时期,生息繁衍,不断壮大。
于1115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各部,在会宁府建立金朝,不久又灭辽灭宋。
沉寂一段时间后,明朝那会儿女真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三大部,清太祖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诸部。
于1616年在赫图阿拉城称汗建国,国号“大金”。1644年改名为清。后入主中原,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少数民族统一的王朝。
“今年是熙宁八年,公历1075年,中秋是九月中旬,我的娘亲呀,女真名为吴乞买的家伙正在娘胎里拳打脚踢,还要两个月就要降生了,他便是完颜晟。五十年后俘虏徽钦二帝,终结北宋的人,他的哥哥完颜阿骨打此刻正在宗主辽国的附庸下卑贱地生活,在东北冰天雪地中靠捕鱼打猎为生呢。‘一定要将他们消灭于萌芽之中。’林啸恶狠狠地说道。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坏了走进来的二喜。
“爷,大家都在中厅候着呢。”二喜战战兢兢,娘的信息量太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林啸自嘲,“你先下去吧,爷随后便到。”
半炷香的光景,林啸调整好表情,神情自若地来到中厅,好家伙,都来了。田顺、吴嫂、二喜、银屏、六顺、庄月,成双结对,齐刷刷地等在厅里。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千里姻缘一线牵,百年恩爱双心结。嗯,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谁也逃不离。”这半文半白的开场白,将众人都逗乐了。
尤其是吴嫂,她年近三十,风韵犹存,羞红了脸。六顺朝庄月挤眉弄眼,就差搔首弄姿了。狗尿苔上不了金銮殿,白瞎了庄月这姣好的女子了。林啸吐槽月老。
二喜十分持重地看着银屏,眼有卧蚕,眉呈柳叶,一脸旺夫相,在后世,“卧蚕眼”可是香港富豪遴选夫人的黄金标准。
他都替二喜美呢,你小子何德何能,内心泛起层层波澜;以前怎么就没留意银屏的卧蚕眉呢;只是觉得她笑起来眼神极是可爱。
诶,算了,算了。他再次清了清嗓子,“八月十八,对,三天后的黄昏时分举办婚礼啊。当然了,是你们三对新人,至于小爷我嘛,还没有碰上对眼的人。
至于婚礼的流程,诸如提亲、说媒、定亲这个环节我来操持,诸如抬轿、跨火盆、射箭、拜堂、交杯酒、同心结发等等,没我事。你们要做得漂亮点。”
诙谐的语言,又引来欢快的笑声。林啸接着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你们来到府上已经八个年头了,来的时候,你们才不过十二三岁;
有的是家境贫苦没有衣食,有的是旱灾、洪灾、瘟疫失去了亲人,无所依靠。小爷我是通过牙行机构,与你们签了契约,大家都知道契约中明确了雇佣期限及薪酬,换句话说,你们是具有自由身份的良人,合同到期后,可以自行选择将来的出路。
如今,你们即将婚嫁,是走是留,完全自由。主仆一场,我会发放一定的费用给你们过渡,只盼望你们日后家庭幸福,情深意笃、琴瑟和鸣。”
林啸已经动容,“诶,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未等他说完,二喜、银屏、六顺、庄月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哭声一片,泣不成声,哽咽地道,“我们愿竭忠尽智,一世追随小主。”
六顺哭得鼻涕冒泡,庄月的泪珠在她的眼角晶莹滑落;二喜低声饮泣,银屏哭得梨花带雨,场面一度失控。
田顺赶紧相劝,“不走了,不走了,都留下,都留下。小主伤感,没有撵你们走嘛。”“极是极是,这般大哭大闹的,好不羞人,快起来,快起来。”吴嫂尽管眼中含泪,也强忍着帮着田顺劝说众人。
林啸十分感动。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往今来,讲情重义的多半是朴实良善的普通民众,反而是有点墨水的人多数都小肚鸡肠,弯弯绕绕。
“好了,我还没死呢,便要嚎丧,看看银屏的妆容都花了,好丑好丑;庄月的簪花都掉了,难看,难看,二喜快拿巾帕擦擦六顺的鼻涕,恶心恶心……”
林啸装出嫌弃的样子;吴嫂咯咯笑,好像要下蛋似的,田顺很受用吴嫂的笑声,极力掩饰自已的窘态。林啸朝他坏笑,田顺的脸红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