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楠把饺子吃完了，没走。
站在陆钦房门前。
起初是敲门。
在陆钦让她滚的时候不敲了。
蹲在地上求。
低低的求陆钦放过岑蹇明这次抢他的东西，驱使人侮辱他。
陆钦就在房间里。
他这间房子岑楠来过不止一次。
窗户因为在一楼，外面没有她从前住的别墅那样的高大围墙。还焊上了防盗窗。
陆钦不可能从窗户翻出去。
他就在里面。
但不管岑楠怎么求，就是不说话，也不出来。
岑楠在外面蹲着说到眼泪干了，嗓子哑了，终于等到陆钦出来。
陆钦挽袖子去厨房。
岑楠跟着，“你就放过他这一次不行吗？”
“陆钦。”
“陆钦。”
“陆钦哥哥。”
陆钦切火腿的手顿住。
岑楠朝前一步，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求你了好不好？”
陆钦重新开始切火腿。
陆钦这明显没备年货。
去便利店能买到的也不过是速冻水饺和火腿。
岑楠中午吃的是泡面，加了火腿和鸡蛋。
她掀眼皮偷看陆钦，“家里有好多好吃的。”
陆钦垂眸吃饭，不搭理她。
岑楠说：“有空运来的帝王蟹，三文鱼……”
话没说完，岑楠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
进来的是岑蹇明的手机号，岑楠按静音把手机翻转过去。
听见陆钦说：“你求我有什么用。”
岑楠微怔。
陆钦坐直，背靠椅背，眼神晦涩黝黑：“你说你贱不贱呢。”
“正主还在那眼巴巴的等着几天后踩死我，你跑过来又磕头又求饶。”
“你觉得他会领情吗？他不会，他只会更愤怒，因为他认为他无所不能。他已经赢了，可以站在上空随意亵玩他人的命运……岑楠……”陆钦朝前，手托腮，浅笑道：“他这种人，就算是你把头磕烂了，也拦不住他主动来找死。”
岑楠沉默了。
陆钦说：“你让他来找我认错了，可他不来，对吗？”
岑楠没说话。
陆钦说：“回去吧，别在这做个自作多情的跳梁小丑了。”
岑楠在陆钦回房间前开口：“如果他愿意来找你认错，你这次，可以放过他吗？”
陆钦顿足，蓦地笑了笑：“如果他来和我道歉，我可以放过他这次胆大妄为，抢我地的事。但他……不会来，所以，我不可能会放过他。”
陆钦把房间门关上了。
岑楠起身回去。
到家里的时候岑蹇明在。
岑蹇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问岑楠有没有吃饭。
岑楠打断：“去找陆钦道歉。”
岑蹇明唇角的笑还在，“昨儿水饺没包完，馅也没放冰箱，我重新调了鲜虾馅和牛肉馅的饺子，你想吃哪种？还是两种都吃。”
“去找陆钦道歉。”
“两种都吃吧。”
“哥。”
岑蹇明朝厨房走的步子停住。
岑楠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闭闭眼再睁开，“我求你好不好？”
“就这一次，去找陆钦道歉。”岑楠有点说不出的累，她坐下，看向岑蹇明没动的背影，“陆钦绝对有后手，你扳不倒他的。”
岑楠捏了捏干哑的嗓子，低声说：“真的扳不倒，你别在这作死了好不好？”
砰的一声巨响。
桌面上的花瓶猛得被砸碎在地。
岑蹇明回身，眉眼压成一条线，一步步走近岑楠。
他眼睛因为恼怒，几乎压成了阴郁的三角形，牙冠紧锁，发出咯吱的声响。
不止。
手掌合成了拳，隐约可听见指骨被桎梏的咔嚓声。
岑蹇明穿着岑楠给他买的红毛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领。
他的穿着打扮很温文尔雅。
可全身上下再找不出半点温文尔雅。
“再让我听见你嘴里吐出陆钦这两个字，我会把刀送到你手里，让你亲手剁下他的十根手指！”
岑楠木愣住。
岑蹇明转身就走，到房门前砰的一声踢碎了岑楠摆在门口的冬菊。
岑楠晚上趴在窗台上睡的。
午夜被噩梦惊醒，眼神空旷的看了许久漆黑的夜。
勉力爬起来，开车去找陆钦。
到门口拍了拍门，没撑住，晕倒在了陆钦的洋房门口。
岑楠发烧了。
浑身冷的直打寒颤。
却又一层层的冒汗。
不止，还翻来覆去的做噩梦。
一场又一场的噩梦笼罩，像是阴云密布的天，朝着她一寸寸的逼近，几乎要将她吞噬。
陆钦坐在床边敛眉盯着她，在手机响起后起身想走，衣角被拽住。
高烧昏迷中的岑楠蜷缩成一团，眼泪从紧闭又红肿的眼皮下掉落。
她细白的手扯住陆钦的衣角。
呢喃着发出气音。
“爸爸……”
“爷爷……”
“奶奶……”
……
岑楠瞳孔涣散看向天花板。
认出这是陆钦在东边的洋房。
岑楠顺着动静看向门口。
陆钦端着碗进来。
睨了她一眼，走近在床边坐下，粥碗放到一边，撕开漱口水递给她。
岑楠想说漱了口也不想喝。
看他一眼没说。
就着他的手漱口，坐在床垫上，捧着碗喝粥。
哑声虚弱，“今天几号了？”
“三号。”
岑楠哦了一声，“情人节呢。”
陆钦没说话。
岑楠说：“咱俩的第一个二月十四情人节，你带我出国了。”
“第二个二月十四情人节，你带我去潜水。”
“第三个二月十四情人节，你带我去最北边等极光。”
“第四个二月十四情人节……你要杀了我哥。”
岑楠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抬头看陆钦，“他真的犯了必须要死的错吗？”
岑楠哑声说：“在商言商，因为那个商是你，他就必须得死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啊，陆钦，他其实就只是算在商言商而已。”
“不死行不行？”岑楠说：“我哥不死行不行？”
陆钦到最后也没说。
把岑楠喝完的粥碗拿走，关门离开了。
岑楠眼神空旷的背靠床头沉默。
在中午陆钦端饭进来的时候没吃，蜷缩进被窝里。
晚饭也没吃。
不是和陆钦怄气，是吃不下，一口都吃不下。
天色暗透后。
岑楠被陆钦拽起来，“出去逛逛。”
岑楠声音沙哑又虚弱，“逛逛我哥可以不死吗？”
陆钦没说。
岑楠还是起来了。
却虚弱的有点走不动路。
陆钦转身，把岑楠的围巾和帽子戴好。
弯腰。
岑楠顿了几秒，朝上爬到他背上，脸埋进他肩膀，声音低低的，“别让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人死，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