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张灵甫虽然表情很凶,但声音却还算语重情长。
张灵甫叼起支烟,又说:“好了,先这样吧,子弹不是我不发给你,是上面确实没有送过来,你先把枪发给弟兄们吧。”
我点点头:“好。”
应了一声,我回过头就开始清点地上的一些箱子。
赵麻子也赶紧过来搭了一把手,负责帮我一起清点枪支。
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五支枪,其中有二十三支是汉阳造,有两支是中正式新枪。但让我觉得恶心的一幕出现了,这二十三支汉阳造有将近一半是锈枪,膛线都磨平了,根本就不能用。这种破枪拿在手里,根本就打不出子弹。
张灵甫瞪了我一眼:“怎么?有问题吗?”
我赶紧摇头,也怕生事,就说:“没问题,没问题团长。”
张灵甫说:“嗯,没问题就好,在上面签个字吧。”
旁边一副官递过来一张纸和笔,让我在纸上面签字。
我也不会写字,接过笔后就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副官朝我笑了笑,看我的眼神一脸鄙夷,把纸对折就收了回去。
我瞬间心里有点想骂娘,我不就是不会写字吗?有必要拿这种眼神来看我?
张灵甫拍了下我的肩膀,又问:“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我说:“好点了,谢谢团长关心。”
也是撒了个谎,因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腿还在隐隐作痛,右手也动不了。
毕竟这个谎不撒不行,我想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嗯,好点了就行,我先走了。”
说完,张灵甫坐回了车上。
吉普车一开,张灵甫的身影远远消失不见。
“完了。”
赵麻子急忙跑过来,一脸着急的模样。
赵麻子说:“麻烦大了,张团长刚刚发的这些枪大半都不能用啊,这字刚刚就不应该签。”
我说:“就这样了,不能再给张团长添麻烦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很清楚,张灵甫还算是一个虎面善心的人。而且,我这段时间我欠他的人情实在太多,不能为这点小事在去和他斤斤计较。第一,做人不能这样,第二,为人更不能贪婪。
尽管这些枪大多都不能用,但我仔细的一想,我这个排也只是战五渣的部队,在团里连号都排不上,就算真打起仗来有枪也派不上多大用场。
一想到这,我算是自已给自已打了一剂安慰针。
这时候,我身后的一群新兵蛋子像饿狼一样的冲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抢夺箱子里的步枪。
其中一个个子矮矮的新兵说:“哇!这是枪,这是枪啊!”
赵麻子踢了他一脚,大骂:“奶奶的!没见过枪啊?抢什么抢?”
“都给老子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领枪。”
“谁敢抢!老子毙了他!”
一群新兵听后,吓得纷纷往后退,动也不敢动了。
我一看赵麻子就乐了,显然就是吓唬吓唬这些新兵,没想到还真把这些新兵给唬住了。
这些新兵一看就从来没摸过枪,一见枪自然很兴奋。
其实,这些破枪在老兵油子眼里,看都不稀罕带看一眼的。
连我自已都不稀罕,这种膛线都发锈的汉阳造,用现在的话来说真的就是日了狗了。
我为了熟悉一下这些刚来的新兵,决定挨个的对他们点名。虽然二十多个新兵,我不一定要全都认识,但起码得熟悉一下脸。
我把目光看向其中一个矮子,就问:“你!叫什么?”
矮子憨憨笑了笑:“排长,你叫我大柱就行,我姓王。”
我又看向另外一个瘦子,接着问:“你呢?”
那瘦子说:“排长,我叫李贵子。”
我点了点头,继续询问下一个新兵的名字,一圈问下来,我也熟悉得差不多了,特别记住了几个长相比较明显的。
有几个新兵也挺聪明的,还知道悄悄往我兜里塞烟,说着一些谄媚的话。
当然,这样的兵在我身边很常见,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过了一会,二十几个新兵都排队一个个领完了枪,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洋溢,乐此不疲。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辆军用卡车开了过来。
卡车上,张晓倩跳了下来。我看见她之后,显得很震惊。
张晓倩一身正装,快步走到我面前,语气严肃的说:“带着你的兵,上车!”
我当时很惊讶,没想到她突然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马上就问:“什么事?这么急吗?”
张晓倩显得有点不耐烦,说:“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老娘说一你就做一,说二你就做二。”
我一下就更震惊了,看张晓倩目前的样子,好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那时心里就一直在想。
赵麻子见后,在一旁笑嘻嘻:“排长,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我连忙摆手:“不用,你就在我这别动。”
赵麻子也不动了,就站在我身后。
这时候,军用卡车上又下来几个军官,其中一个我就很熟悉,是那个大胡子军官,他是负责带骑兵的。
我也挺惊讶的,本来以为他死了,结果没想到还活着,上次明明看见他满身是血躺在壕沟里,果然是福大命大的一个人。
他叫什么名字,我也一直不知道,只听说他也是从淞沪会战后刚调过来的。
大胡子军官一看见我,就一脸笑的上来发了我一支烟。
我最近也开始慢慢学抽烟了,只要一看见有人发烟我就接,第二也是为了搞好一下人际关系。
在国军混,不会抽烟那是不行的。
大胡子军官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就问:“小兄弟,上次那事咋样了?平息了吗?”
我一听,就知道他是问田大贵的事。
上次大胡子军官把田大贵暴揍了一顿,枪走火不小心把田大贵给打伤了。
我露出一副稳稳的笑容,对他说:“没事儿,早帮你搞定了!”
大胡子军官表情才踏实了下来,连忙又递给了我两支烟,说:“哎呀,兄弟,你可真仗义,来来来,再抽两支。”
我把烟接了过来,挂在了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