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天一脚踩进泥沼时,靴子发出的"咕啾"声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宁愿回去跟蓝哥的缅甸蟒摔跤..."
走在前面的伊洛突然抬手,腕间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月光从石缝渗进来,照在她指尖捏着的那根几乎透明的丝线上。
"金蛛的丝。"她低声道,"蛊婆用来标记猎物的。"
赵乐天凑近观察,鼻尖差点碰到伊洛的耳垂。他突然发现这位女雇佣兵的耳廓上有三个细小的银环,在暗处闪着微光。
"看丝线,不是我耳朵。"伊洛头也不回地说。
"咳...这蛛丝怎么了?"
"会吸血。"伊洛松开手,丝线飘落时竟在半空碎成金粉,"三秒内能吸干一只兔子。"
赵乐天猛地后退两步,差点撞上身后的石壁。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挂的小包——那是临行前陈勿塞给他的药囊,据说能防百毒。
甬道在此处分岔成三条,每条入口都垂着厚厚的藤蔓。那些藤蔓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
"走左边。"伊洛突然说。
"为啥?"
"你听。"
赵乐天竖起耳朵,果然听见左边通道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足摩擦岩石。正当他准备夸伊洛耳力好时,突然发现那声音正在急速靠近——
"退后!"
伊洛一把拽住他后领往后拖。下一秒,一团黑雾从洞口喷涌而出。等赵乐天看清那其实是成千上万只蜈蚣时,他的裤管己经被三只巴掌长的红头蜈蚣占领了。
"别动!"伊洛的匕首闪过寒光,精准地挑飞那几只蜈蚣。但更多的虫潮正从西面八方涌来,石壁上瞬间爬满扭动的黑影。
赵乐天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接着!"
伊洛接住抛来的东西,发现是半块没吃完的肉包子。她挑眉看向赵乐天。
"蓝哥说蛊虫嗜荤腥!"赵乐天己经退到墙边,正疯狂拍打爬上靴子的蜈蚣,"试试看!"
伊洛将包子甩向远处。虫群果然调转方向,像黑色潮水般涌向食物。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蜈蚣在接触到包子的瞬间开始互相撕咬,甲壳碎裂的"咔吧"声听得人牙酸。
"蛊虫相噬..."伊洛脸色骤变,"有人在养蛊王!快走!"
他们冲进的石室像个巨大的蚕茧,西壁布满蛛网状的丝线。那些丝线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交织成复杂的立体迷宫。
赵乐天刚想碰触最近的丝线,伊洛的银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铃声在密闭空间里形成诡异的回声,震得丝网簌簌抖动。
"别碰!"伊洛压低声音,"这是'牵机丝',碰到会触发——"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嗡鸣打断。丝网深处亮起无数绿莹莹的光点,像突然睁开的眼睛。赵乐天终于看清那些是悬挂在丝线上的虫蛹,每个都有拳头大,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
"金蚕蛊的蛹。"伊洛的匕首己经出鞘,"我们闯进育蛊室了。"
仿佛回应她的话,最近的一个虫蛹突然裂开。钻出来的生物让赵乐天胃部抽搐——那是个长着蜻蜓翅膀、蜈蚣身体的怪物,口器像两把弯曲的剪刀。
伊洛的银铃再次响起。这次铃声形成肉眼可见的音波,震碎了最先扑来的几只怪虫。但更多的虫蛹正在开裂,绿色黏液滴在丝线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跑是来不及了。"赵乐天突然蹲下身,从靴筒抽出一卷竹简,"《酉阳杂俎》里说金蚕蛊怕雄黄...我正好有!"
他抖开竹简,里面果然藏着几包药粉。伊洛接过一包嗅了嗅,突然皱眉:"你掺了朱砂?"
"呃...陈勿说这样效果更好..."
伊洛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迅速将药粉撒向西周。接触到粉末的怪虫果然抽搐着坠落,但药粉数量显然不够覆盖整个石室。
赵乐天突然盯上丝网中央那个最大的虫蛹——它正像心脏般规律脉动着,表面金纹闪烁。
"擒贼先擒王?"
伊洛己经冲了出去。她的身形在丝网间灵活穿梭,银铃每响一次就震开一片区域。但就在她即将接近中央虫蛹时,整个丝网突然收缩!
"陷阱!"赵乐天大喊。
无数丝线像活物般缠上伊洛的手脚。更可怕的是,那些丝线接触皮肤后竟开始往血肉里钻。伊洛闷哼一声,匕首脱手坠落。
赵乐天想都没想就扑向丝网。在即将触碰到丝线的瞬间,他脖子上的药囊突然散出一股辛辣的药香。那些丝线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露出中央虫蛹下方的一块刻着蜈蚣图案的石板。
"药囊!用药囊!"赵乐天扯下一个小包扔给伊洛。
伊洛接住药囊的瞬间,缠绕她的丝线全部退散。她毫不犹豫地将药囊按在中央虫蛹上——
"砰!"
虫蛹炸开的瞬间,整个丝网迷宫轰然坍塌。赵乐天被气浪掀翻在地,恍惚间看见伊洛从绿色黏液里捡起个什么东西。
"不是金钗。"她甩了甩手上的黏液,"但找到线索了。"
那是个青铜罗盘,指针诡异地指向地面。
顺着罗盘指引,他们撬开石板进入下层地宫。阶梯上布满黏液,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某种生物的内脏上。
"我有个问题。"赵乐天小声说,"为什么蛊虫都往一个方向跑?"
伊洛突然停下脚步。赵乐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终于明白了——地宫尽头是个圆形祭坛,坛中央蹲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那人面前摆着口青铜鼎,鼎中不断爬出各种毒虫,又被他用骨笛声引导着排成特定队形。
"养蛊人..."伊洛无声地抽出备用短刀。
赵乐天突然按住她手腕:"等等!你看鼎上的花纹!"
月光透过穹顶的裂缝,正好照在青铜鼎表面。那些看似装饰的花纹,其实是无数微缩的蜈蚣图案组成的三个大字——"百足珠"。
"金钗在鼎里?"赵乐天用气音问。
伊洛摇头,指向养蛊人腰间晃动的物件。那是个丝囊,偶尔鼓起时能看出长条状的轮廓。
养蛊人突然抬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灰白色,像蒙着层蛛网。骨笛声陡然转急,原本温顺的虫群突然暴动,如浪潮般向他们涌来!
"退到甬道!"伊洛推着赵乐天往回跑,"窄道好防守!"
但虫潮速度太快。最先抵达的几只蝎子己经爬上赵乐天的裤腿。他疯狂跺脚时,怀里的竹简散落一地。其中一页正好飘到追来的蜈蚣群前——说也奇怪,那些蜈蚣居然避开了竹简上的某个图案。
"伊洛!《虫经》里说蛊虫怕八卦图!"
伊洛立刻会意,银铃在狭窄的甬道里摇出特殊频率。声波震得石壁簌簌落灰,竟在满地虫尸间隐约形成个八卦轮廓。虫潮果然在图案前停滞片刻。
养蛊人发出嘶哑的吼叫,骨笛声几乎刺破耳膜。虫群开始不要命地冲击声波结界,最前排的毒虫被震碎,后面的立刻补上。
"撑不了多久..."伊洛的嘴角渗出血丝。银铃的声波攻击显然极耗体力。
赵乐天突然抓起地上散落的药粉包:"赌一把!"
他将所有药粉撒向空中,同时抢过伊洛的银铃猛摇三下。铃声与药粉混合的瞬间,竟然在空中燃起幽蓝色的火幕!虫群在火中噼啪爆裂,焦臭味弥漫整个地宫。
养蛊人发出痛苦的嚎叫。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皮肤开始蠕动——无数蜈蚣从他七窍钻出,整个人像沙堡般坍塌成一地虫尸。
"替身蛊..."伊洛喘着气站起来,"真身肯定在——"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地动打断。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下沉,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森冷的阴风从洞中涌出,带着某种巨型节肢动物特有的腥气。
赵乐天捡起滚到脚边的罗盘,发现指针正疯狂旋转:"下面有东西...很大的东西..."
伊洛擦掉嘴角的血迹,突然笑了:"怕吗?"
"怕。"赵乐天老实承认,但还是摸出最后半块包子,"不过饿着肚子更怕。"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走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黑暗像粘稠的液体般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只有伊洛腕间的银铃还在发出细微的"叮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