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死寂终于被打破，如同冰面裂开细缝，细碎的议论声开始蔓延。
林凡拿着温润的玉牌，沉甸甸的贡献点袋子，还有那三枚香气扑鼻的蕴灵丹，站在擂台上，感觉自己像个刚抢了糖葫芦却被大人逮住的孩子，浑身不自在。
台下的目光，太复杂了。
羡慕？嫉妒？麻木？怀疑人生？
好像都有。
还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酸味，几乎凝结成实质，飘荡在空气中。
“他……他真的赢了？”
“就……站着？”
“赵乾师兄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
“掉链子？我看是被林凡那诡异的气场给震慑了！”
“气场？我看是邪术！哪有炼气六层（他们还以为）能这样赢的？”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版本也开始跑偏。
“我听说啊，林凡师兄根本不是人！”一个弟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旁边几人立刻凑过来：“什么意思？”
“他是……天道私生子！”
“噗——”有人差点喷出来。
“真的！不然怎么解释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不劳而获？”
“有道理啊！你看他修炼了吗？整天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对对对！上次试炼，我们累死累活，他溜达一圈，捡的灵草比我们打生打死抢来的还多！”
“还有藏书阁那次！别人苦读典籍，他进去睡了一觉，出来就‘悟’了！”
“这次大比更离谱！对手不是自己摔下台，就是自己把自己打伤！”
“嘶——恐怖如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躺平成仙’？”
“我看是‘懒惰证道’！”
“不不不，是‘气运无敌流’！”
各种离奇的猜测和封号，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迅速在外门弟子间传播。
“摸鱼真君”、“气运之子”、“不战神话”、“睡仙转世”……
林凡听着这些越来越不靠谱的称呼，嘴角微微抽搐。
喂喂，你们够了啊！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摸个鱼，怎么就成传说了？
还天道私生子？你们怎么不说我是系统……咳咳！
他只想赶紧溜走。
王长老还在高台上意气风发地接受着其他执事的恭贺，暂时没空管他。
林凡趁机，脚底抹油，溜下擂台。
他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周围的弟子们，眼神闪烁，表情僵硬。
“林……林师兄。”
一个弟子鼓起勇气，僵硬地拱了拱手，声音干涩。
林凡脚步一顿，扭头看去。
那弟子被他一看，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舌头咬了。
“恭……恭喜林师兄……晋升内门……”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林凡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比如“同喜同喜”（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或者“运气运气”。
但看着对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
那弟子看着林凡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胆子真大，还敢跟他说话。”
“我……我就是……唉！”那弟子一脸后怕，“你们没感觉吗？林凡师兄现在……气势好吓人！”
“不是吓人，是邪门！”
“对！就是邪门！看他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毛！”
“以后绕着他走吧，这种‘天选之人’，我们凡夫俗子惹不起。”
“惹不起？我是酸！凭什么啊！我天天苦修，连蕴灵丹的渣都没见过，他倒好……”
“嘘！小声点！你想被‘气运反噬’吗？”
“……”
类似的对话在人群中不断上演。
敬畏。
疏远。
还有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酸意。
林凡一路走回自己那简陋的住处，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柠檬精加工厂，所到之处，空气都变酸了。
张胖子远远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敢上前。
李虎更是早就被同门搀扶着离开了，估计道心受损不轻，需要回去好好静养（或者怀疑人生）。
林凡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魅力（霉运）！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太引人注目了。
还怎么愉快地摸鱼？
他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除了一床特别舒服的被褥，一个精心挑选的枕头，几件换洗衣物，就剩下系统偶尔奖励的一些暂时用不上的小玩意儿。
哦，还有刚到手的蕴灵丹和贡献点袋子。
他把丹药收好，掂了掂贡献点袋子，嗯，分量确实足。
一千点，可以买不少好吃的，还能定制一个更符合人体工学（适合睡觉）的枕头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东西收拾好，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药圃。
那是他穿越以来，待得最久，也最舒心的地方。
真正的摸鱼圣地。
他得去交还任务，跟那个清净的小院子告个别。
林凡来到药圃。
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微风拂过药草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泥土的芬芳。
负责接替他看守药圃的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弟子。
看到林凡，那弟子明显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林师兄！”
他恭敬地行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还有一丝……羡慕？
毕竟，这可是被长老“委以重任”的清闲差事。
虽然现在看来，这份“重任”更像是给这位“摸鱼真君”量身定做的福利。
林凡看着眼前熟悉的药圃，那些被他“精心照料”（其实是系统被动效果滋养）而长势喜人的灵药，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不舍。
多好的地方啊。
安静，没人打扰，灵气也还凑合。
躺在田埂上晒太阳，听着虫鸣鸟叫，简首是神仙日子。
可惜，以后没机会了。
“嗯。”林凡点了点头，将象征任务凭证的一块木牌递给对方。
“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是！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呃……像师兄一样，好好看管！”那弟子接过木牌，手都在抖，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想说会勤勤恳恳，但想到林凡这位前任的“光辉事迹”，又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对。
林凡没在意这些细节，目光扫过这片宁静的药圃，最后落在角落里那棵他经常靠着打盹的老槐树上。
再见了，我的摸鱼宝地。
他转身离开，没有过多留恋。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他拿着那块青玉内门令牌，朝着宗门深处，那片建筑更恢弘、灵气更浓郁的区域走去。
通往内门的道路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白玉石阶。
石阶两旁，灵气汇聚成肉眼可见的淡薄雾气，奇花异草遍布，仙鹤灵鹿偶尔掠过，一派仙家气象。
越往上走，灵气越是浓郁。
若是寻常外门弟子，来到此处，定然会欣喜若狂，感觉浑身毛孔都在舒张，恨不得立刻盘膝坐下，吸收这来之不易的精纯灵气。
但林凡，却感觉不到丝毫兴奋。
他望着前方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殿宇飞檐，只觉得一阵心累。
那不是仙境。
那是……内卷地狱！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
一个个眼神锐利，行色匆匆，身上散发着“莫挨老子，老子要修炼”气息的内门弟子。
看到了更加繁琐的宗门规矩，更加严苛的修炼任务，更加频繁的考核比试。
看到了那些为了资源、为了地位而明争暗斗，卷生卷死的“精英”们。
最关键的是……
他看不到哪里有适合摸鱼的地方！
内门，灵气是浓郁，资源是丰富，功法是高级，师长是强大……
可这些，跟他林凡有什么关系？
他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好好睡上一觉，让系统自己努力去吧！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回荡在空旷的石阶上。
林凡脚步沉重，一步一步，朝着那片象征着“更高追求”和“更广阔天地”的内门区域挪去。
他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即将踏入更高殿堂的天才弟子。
更像是一个被押赴刑场的咸鱼。
摸鱼成仙之路，挑战，似乎真的升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