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楔子

现代医学生苏清月猝死手术台，再睁眼成了侯府即将被弃的假千金。

恶仆的毒药入喉前被她用袖掩面倒掉。

绣花针与炭灰在她手中化作救命药。

嫡姐幸灾乐祸时，她一句“姐姐今日胭脂衬得面色更黄了”令对方色变。

栽赃的金簪赃物未搜到，苏清月却指向指证仆人指甲的毒草汁。

她轻笑：“你指甲里遇银变黑的毒汁，可与你指认我矛盾？”

又掀出仆役手上防虫香料印记，真凶当场暴露。

洗刷冤屈反遭更深忌惮，真千金归府那日众人挤兑里，苏清月沉默退场。

无人注意她攥紧衣袖的手指间，藏着一根从真千金鬓边悄然取下的染毒金钗。

锋利无影灯刺目炫亮，消毒水冰冷刺鼻的味道固执地钻进苏清月的鼻腔，再弥散到西肢百骸。

最后一次心脏按压！肾上腺素推注！强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视野边缘迅速被翻滚而来的浓稠黑暗吞噬，耳边监控仪尖锐刺耳的死亡长鸣……

嗡——

苏清月猛地睁开眼。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那不是手术室心脏停搏的悸动，而是一种溺水者濒死挣扎的惊悸。黑暗潮水般退去，眼前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景象。

没有冰冷的不锈钢器械，没有刺眼的无影灯。

取而代之的，是雕花的黑檀木拔步床顶，繁复而沉闷的缠枝莲纹在昏暗的光线下盘踞扭曲，散发出一股混合了木头陈旧气息和浓厚药味的甜腻。空气仿佛凝固了千年，沉重地压迫在胸口。

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炸开，仿佛有人拿着钝斧在她脑壳里反复劈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首跳。浑身酸软无力，骨头缝里都渗出寒意，这具身体，像一株行将枯萎的草。

她挣扎着撑起上身，锦被滑落，露出一截纤细得可怕的手腕，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动作间，零散又诡异的记忆碎片如同碎玻璃渣，狠狠扎进脑海：

铺天盖地的鄙夷目光，利剑般射来；尖利的嘲笑，毒蛇般缠绕在耳际；一道阴寒刻骨的女声如跗骨之蛆：“鸠占鹊巢的小贱种，真以为自己是侯府骨血了？婉儿就要回来，你该滚了！”

恐惧、绝望、巨大的不甘……这些强烈到几乎令魂魄撕裂的情绪，并非来自她的记忆深处，而是源自这具身体残存的灵魂烙印。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的悲鸣。

苏清月下意识地抬手，想按住快要裂开的头颅，指尖触及额头温热濡湿的纱布，厚厚的，裹了好几层。昏迷前撞柱的绝望场景伴随着钝痛一闪而过。原主最后的反抗姿态与遗留下的决绝哀恸一同袭来，冲击得苏清月灵魂一阵摇晃。

这具身体的身份也在这片记忆废墟中浮出水面——苏清月。安宁侯府的“大小姐”。一个即将被揭穿的、偷窃了别人十七年人生的假千金。

“吱呀——”

沉重的脚步声踩过门槛，一个高大微胖的妇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碗。她穿着深褐色的细布比甲，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圆髻，插着一支磨得发亮的银簪子。她脸盘宽大，法令纹极深，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一双狭小的眼睛里毫无暖意，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刻薄。

“哟，可算是醒了？命还真大。”她说话的声音又粗又硬，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训斥味道，像砂纸在磨着耳膜。眼神在苏清月惨白如纸的脸上刮过，掠过床沿小几上半碗冷掉的米糊汤。旁边一个面黄肌瘦、同样穿着褐色袄裙、约摸十一二岁的小丫鬟正笨拙地拿着勺子。

王嬷嬷浓眉一竖，对着小丫鬟呵斥道：“没用的东西！给个药罐子喂口吃的都喂不好！滚一边儿去！”那小丫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勺子“当啷”掉进碗里，溅起几点汤汁，人更是畏畏缩缩地退到了墙角阴影里，头埋得低低的，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再不敢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