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绝壁的洞窟中悬挂着七十二幅人皮画,穿灰鼠褂的画师正用骨笔蘸着脑浆描摹。纪辰左肩的曼陀罗胎记突然渗血,惊动画中沉睡的痋虫,虫翅震落磷粉如雪。
"少东家可识得这《七世蜕凡图》?"画师掀开兜帽,右脸竟与纪辰第七世的面容重合。他笔锋扫过人皮画卷,光绪二十三年的雨巷突然活过来——青年纪辰正将青铜铃塞入孕妇腹中。
洞窟突然震颤,壁画中伸出青紫手臂。穿血嫁衣的苏婉儿破画而出,嫁衣下摆钻出七条带倒刺的脐带:"夫君...这幅新皮囊...可还喜欢..."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槐娘子腐烂的半张脸。
画师的骨笔突然暴长,刺入纪辰的胎记。七十二幅人皮画同时淌血,在洞窟地面汇成炼尸阵。槐娘子残魂点燃画轴,火光中浮现民国三年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纪辰正将月老金瞳植入画师颅腔。
"看清真相!"画师撕下右脸人皮,露出被红线缝合的扎纸李面容。他敲击岩壁,暗格中滚出浸泡在尸油中的青铜鼎,鼎内悬浮着月老的金身左腿。
纪辰的断情剪突然发烫,刃光斩断所有脐带。壁画中的场景突然倒流,光绪二十三年的孕妇腹部钻出青鳞巨蟒,蟒身鳞片翻转处皆是纪家男子的生辰。
洞窟穹顶突然炸裂,血月光华灌入炼尸阵。画师的真身在强光中扭曲——竟是月老被剥离的恶魂。槐娘子残魂化作万千毒蛾,扑向青铜鼎中的金身:"师兄,这丹青狱的滋味如何?"
纪辰的蛇尾扫过岩壁,新生青鳞上浮现梵文咒印。七十二幅人皮画突然自燃,灰烬中站起三十六具蛇蜕人偶。对岸悬崖亮起人皮灯笼,映出新任巫祝的身影——她怀中的青铜铃正在吞噬月老金血。
湘江水面浮起带血的画轴,展开竟是《九世劫》的戏目。血雨中,新生的痋王破水而出,虫翼纹着民国十五年的日期。
湘西竹林深处飘着靛青色瘴气,守寨人枯槁的手指划过竹节,刻下带血的苗疆咒文。纪辰踩碎腐叶的脆响惊动竹梢,三十六只尸鹫俯冲而下,爪间抓着带蛊血的铜钱。
"少东家踩着三更鼓来了。"守寨人脖颈缠绕的竹鞭突然收紧,末梢挂着七十二盏人皮灯笼,"这寨子供着九代痋母,正缺个活人桩。"
瘴气凝成实体,穿银饰黑袍的巫医从竹楼跃下。她手中青铜鼎蒸腾着金雾,鼎内悬浮的月老右臂突然暴长,五指如利刃刺向纪辰:"当年你剜我金身时,可闻得神血芬芳?"
竹楼地板轰然塌陷,露出浸泡在痋池中的青铜铃阵。每枚铃铛都连着竹根,根系缠绕着腐烂的苏婉儿尸身。最末那具突然睁眼,腹部钻出九条带刺的痋虫:"夫君...这九世的开场戏...可还精彩......"
巫医的银刀劈开竹节,竹心流淌出金色液体。守寨人吹响白骨笛,笛孔钻出西十九条青鳞小蛇,每条蛇背上都纹着纪家秘史。纪辰的蛇尾不受控制地扫过竹楼,梁柱间垂落的竹鞭突然开花,花蕊中掉出浸血的婚书。
"这才是真正的《阴符经》!"巫医撕开黑袍,胸口纹着完整的月老金身图。她将竹心液泼向青铜鼎,鼎中金臂化作痋虫洪流,在空中凝成槐娘子的模样。
竹楼在痋虫啃噬中坍塌,露出地底倒悬的月老殿。梁柱上挂满浸泡在尸油中的姻缘簿,最末那页赫然写着:"民国十五年霜降,纪辰与痋母结永世血契。"
痋虫组成的槐娘子突然张口,吐出八十一枚带蛊血的竹签。守寨人脖颈竹鞭暴长,末梢灯笼映出民国十五年的手术室:穿防护服的纪辰正将痋卵注入巫医太阳穴。
"您可知这痋母需用至亲血脉唤醒?"巫医撕开腹部,九条脐带缠住青铜鼎。整片竹林突然翻转,露出深埋地底的往生舟。舟上摆渡人的白骨突然开口:"情劫未尽...十世...轮回......"
纪辰的断情剪斩断竹鞭,新生蛇瞳看破虚妄。对岸亮起八十一顶花轿,轿帘掀起处皆是苏婉儿含笑的面容。湘江水面浮起带血的姻缘簿,首页赫然映出正在重组的月老金身。
幽冥河面的七十二盏尸油灯突然爆燃,摆渡人的脊骨化作青铜巨剪。纪辰踏上甲板的刹那,河底浮尸同时睁眼,手中攥着的竹简婚书突然渗血。
"客官这趟要渡的,可是九世情劫?"摆渡人撕下脸皮,露出月老金身的半张面容。船至漩涡中心突然静止,河底升起青铜鼎阵,鼎中悬浮着历代痋母的残魂。
巫医从鼎耳跃出,银刀刺穿船板:"师兄可知,这往生舟的龙骨是你第一世的蛇蜕?"她扯断缠在桅杆的红绳,绳结里掉出西十九枚带咒的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