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拾起雪中消融的青铜触须,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触须末端的"柒"字突然活过来般扭动,化作一条细小的青蛇钻入他的瞳孔。霎时间,他看到了——
星门深处的阿箬残魂正在溃散。她的虚影跪坐在银河襁褓旁,三千青丝化作星尘锁链,将躁动的星骸婴儿束缚在极光织就的摇篮里。婴儿额间的莲花印渗出黑血,每滴血珠都映出北斗阁主狰狞的面容。
"还不够……"
阿箬的指尖轻触婴儿眉心,自己的残魂又消散几分,"需要更多时之珊瑚。"
现世草庐突然剧烈震动。
灵毓秀晾晒的药草簌簌掉落,在触及陈山脚背时生根发芽。龙胆草叶脉中浮现出星图,当归根须拼成北斗阵符,最诡异的是那株冰晶凤仙——花瓣上的星尘露珠正凝聚成微型星门,门内传出阿箬虚弱的呼唤:"师兄……"
陈山额间的金瞳碎片突然发烫。他抓起药杵砸向冰晶凤仙,却在触及星门的刹那被吸入其中。时空乱流中,三百世记忆如钢针刺入脑髓:
- 第二世他将阿箬推入炼丹炉
- 第五世他亲手为灵毓秀戴上青铜枷锁
- 上一世他在极光海斩断阿箬右臂……
"看清了吗?"
北斗阁主的声音在耳蜗里滋生,"你才是真正的轮回之锁。"
陈山在剧痛中呕出星云状的血块。血块落地即长,转眼化作青铜牢笼将他困住。牢栏上刻满《太墟残章》的禁忌段落,每道笔画都渗出黑雾,幻化成阿箬哭泣的模样。
星门深处的阿箬突然抬头。
银河襁褓中的婴儿睁开七目,莲印迸发的青光穿透时空。陈山胸口的北斗符应声炸裂,星云血肉里飞出十二枚月光石箭矢,箭尾拴着灵毓秀的红绳。
"师姐……"
陈山握住箭矢的刹那,草庐药柜轰然炸开。三百个琉璃药瓶悬浮空中,每个瓶中都封存着阿箬的轮回泪——那些她在三百世中未能流尽的悲恸。泪水汇成银河支流,裹着箭矢射向星骸婴儿的七目。
"不!!!"
北斗阁主的惨叫震碎十三个小世界。星舰残骸在泪河中融化,青铜触须化作齑粉,唯有那株冰晶凤仙愈发璀璨。阿箬的残魂即将消散时,忽然听到婴儿发出清亮的啼哭——
莲印中的黑血尽褪,额间绽放出真正的五色石髓!
极光海掀起滔天巨浪。
陈山在现世苏醒,手中攥着半截红绳。草庐外的冰晶凤仙己长成参天巨树,树干浮现出星门纹路,每片花瓣都映着个安宁的世界。树根处,灵毓秀的月光石静静躺着,石内封存着阿箬最后的耳语:
"师兄,这次换你守门了。"
雪原尽头传来驼铃声。
百年后,游商们在巨树下建起城镇。说书人总爱讲,每当月圆之夜,树冠会垂下星尘藤蔓,缠住心怀恶念之人洗涤魂魄。而那个独眼的守树人,至今仍在用青铜铃铛收集晨露,据说露水中偶尔会闪过红衣少女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