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关的早市向来热闹,今日却死寂如坟。
卖炊饼的老王头最先发现异样。卯时三刻开炉,蒸笼里腾起的雾气泛着诡异的青蓝色。他伸手去掀笼盖,指尖刚触及竹篾便长出细密的青铜鳞片。
"娘嘞!"老王头的惨叫卡在喉头。他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结构,口腔里钻出蜈蚣状的机械触须,佝偻的脊背刺破粗布衫,青灰色骨刺上闪烁着星图纹路。
瘟疫在晨光中绽放。
城东胭脂铺的老板娘正对镜描眉,铜镜表面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她惊恐地看到镜中自己的倒影正在融化,真实的躯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向柜台,将整盒朱砂倒进喉咙——那是掺了星尘的"美人砂",此刻正在她血管里种下青铜种子。
辰时未至,整条朱雀街己沦为炼狱。
"救……救命啊!"
绸缎庄的伙计撞开染坊大门,他的右腿异变成青铜蝎尾,尾钩洞穿追赶者的胸腔。被刺穿的妇人非但未死,伤口处反而长出齿轮状口器,喷出的星尘粉末沾到布匹上,那些杭绸苏绣竟自行扭动起来,裹住惊逃的客人化作人蛹。
城楼瞭望塔最先沦陷。
守军张二狗点燃烽火时,火盆里溅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图。他的眼球在阵图照耀下汽化,空荡的眼窝里伸出青铜望远镜,镜片自动旋转着锁定每个未感染者。被注视的百姓立刻僵立,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机械血管。
"关城门!快关城门!"
驻守将领砍断自己异变的左臂,用最后的清醒撞响警钟。但钟槌触及铜钟的刹那,整座钟楼开始金属化,飞檐斗拱长出齿轮,瓦片化作旋转的刀片,将附近人群绞成肉泥。
正午时分,瘟疫己突破城墙。
郊外乱葬岗的尸骸破土而出,它们的骨骼镀上青铜光泽,关节处嵌着微型星舰引擎。最骇人的是群葬坑里站起的女尸——身着残破嫁衣,发间别着冰晶凤仙,分明是红绡的翻版!
"牧哥哥,这份聘礼可还满意?"
红绡的虚影从每具女尸口中传出。她们撕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跳动着的青铜心脏,心脏表面全刻着"柒"字血符。
陈山赶到时,永宁关己成青铜地狱。
他的独眼金瞳看穿瘟疫本质:那些星尘粉末实为纳米机傀,正通过空气与水源重组生命形态。更可怕的是被感染者的意识并未消亡——他们被囚禁在青铜躯体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屠戮至亲。
"救……杀了我……"
胭脂铺老板娘的机械臂突然抓住陈山脚踝,她的声带己异变成铜哨,却仍用最后的意志挤出哀求,"趁我还能认出小宝……"
话音未落,她的头颅旋转一百八十度,后脑勺裂开七鳃鳗状的口器。陈山挥刀斩下时,发现刀刃沾上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星云物质。
"没用的。"
红绡的本体从城楼跃下,嫁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这些可是星骸大人赐予的永生之躯。"
她袖中飞出玉蚕群,蚕丝缠住陈山的青铜铃铛。铃铛表面突然浮现三百世前的记忆画面:阿箬抱着星骸婴儿跃入星门时,一滴泪坠入极光海,孕育出最初的瘟疫孢子。
陈山突然暴起。
金瞳碎片从眼眶迸射,在空中拼成微型星门。门内伸出阿箬的星尘锁链,缠住红绡的嫁衣下摆。布帛撕裂的刹那,陈山看到骇人真相——嫁衣内层绣满婴儿的脸,正是三百个被污染的星骸化身!
"你以为只有你会召唤故人?"
红绡的泪痣突然渗血,血珠落地化作冰晶凤仙。花瓣中站起个熟悉的身影:额间莲印,腕系红绳,赫然是少女灵毓秀!
"师姐……"
陈山的刀锋第一次颤抖。
"牧哥哥小心!"
灵毓秀的虚影突然抱住红绡,月光石核心迸发青光。在自爆前的瞬息,陈山看到真正的灵毓秀残念在向他比口型:
【瘟疫源头在星骸泪】
冲击波掀翻半座城池。当烟尘散尽时,红绡早己消失,唯留满地冰晶花瓣。陈山拾起最完整的那片,透过星尘露珠看到恐怖未来——被感染的百姓正朝冰晶巨树跪拜,他们的青铜躯体渗出黏液,在树根处汇聚成新的青铜棺。
棺盖缓缓滑开,伸出的机械手上,戴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青铜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