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游紧握证据，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袖中匿名信的纸角尖锐，刺痛着他的腕骨。
大礼堂晨钟余音绕梁，而他心中却己翻涌不息，苏清歌之名，犹如炽热铁钎，瞬间将他精心筹谋的计划焚为灰烬。
“陈院长。”他打断自己的陈述，喉结滚动两下，“学生有急事相商。”
老院长的折扇“啪”地收拢，目光扫过他攥得发白的指节，又掠过他袖中若隐若现的纸角，点头道：“随我来。”
穿过两重雕花门，陈院长的书房飘着松烟墨的气息。
陆少游刚关上门，便将匿名信拍在檀木案上：“他们拿清歌威胁我。”
陈院长的指尖在信纸上轻轻一按，眉峰骤紧：“左手写的，墨色带青，是掺了蛇涎的毒墨——方观主养的那只青鳞蝮，前日刚蜕了皮。”他抬眼之际，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缓缓问道：‘你可曾想过，我昨日为何在演武场上震碎那三根旗杆？’
陆少游摇头。
“那是演给方观主看的。”老院长从抽屉里取出个青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药丸推过去，“他以为我只是初阶九段的老废物，却不知二十年前我便破了灵将境。”药丸在案上滚了滚，撞进陆少游掌心，“这是避毒丹，贴身带着。
清歌那边我己让护院暗卫加了三倍，但若要彻底解决……
“我明白。”陆少游捏紧药丸，喉间发涩，“必须揪出背后主使。”
陈院长的手指叩了叩信纸：“去后山桃林，用你的‘灵眼’”。
方观主的人若要传信，必定借灵宠代步——青鳞蝮喜阴，桃林老井旁的苔藓下，该有残留的鳞粉。
暮色如墨，悄然浸染书院，陆少游孤身一人，默默蹲在幽暗的后山老井边，凝视着井中幽深的黑暗。
系统的“灵眼”在他眼底泛起淡蓝微光，井沿石缝里果然粘着几片细碎的鳞甲，泛着冷青的光。
正当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泛着冷青光芒的鳞甲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突然从树后传来，打破了西周的寂静。
“陆学弟！”赵学长的声音带着喘息，手里还提着半筐书院后厨的剩馒头，“刘老师让我给你送这个——他说方观主今日多叫了三个外院弟子守夜，眼神不对劲。”
陆少游接过馒头，瞥见赵学长腰间别着的短刀：“你这是……”
“我爹是猎户，这刀淬过狼毒。”赵学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尖因羞涩而微微发红，“前在演武场上挺身而出，替我挡住了那足以令人窒息的灵压，我赵大夯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他突然压低声音，“方才我瞧见张老师的妹妹小梅往你住处去了，手里还抱着个锦盒。”
等陆少游赶回住处，窗纸果然透出暖黄的光。
推门时，小梅正踮脚往案头瓷瓶里插野菊，发间的银簪晃得他眼花：“我……我听哥哥说你在查方观主，今日收拾他旧书时，翻到半本账册。”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指腹蹭过包角的旧痕，“上面记着每月十五，有人往城南破庙送金叶子——哥哥被贬前，也总去那破庙。”
陆少游展开账册，烛火“噼啪”炸响。
最后一页的日期赫然是三日前，金额栏写着“五百两”，批注处有个模糊的“苏”字。
他抬首之际，恰逢小梅那双明亮的眼眸，她轻声道：“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他声音发哑，伸手想接过账册，却触到小梅冰凉的指尖。
姑娘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红得要滴血：“我……我该走了，明日还要去药堂帮刘老师煎药。”
门“吱呀”一声合上，陆少游对着案头的野菊发了会儿呆。
正要吹灯，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鞋底蹭过青石板的轻响，又像是蛇信子扫过草叶的嘶鸣。
他反手摸出枕下的短刀，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灵能波动，品阶：精怪级。”
窗纸被夜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照见窗台上一枚青鳞——和后山老井边的一模一样。
陆少游刚要冲出去，黑影却己掠过院角的竹丛，只留下半片染血的符咒，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杀”字。
他蹲下身捡起符咒，指尖触到未干的血渍，凉得刺骨。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慌。
这一夜，陆少游和衣躺在竹榻上，怀里紧抱着装证据的布包。
白小璃的狐尾从他颈后探出来，温软的狐毛轻轻掠过他紧绷而坚毅的下颌：“主人，明日要小心。”
“我知道。”他凝视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手指不自觉地着袖中避毒丹那坚硬的轮廓，“但有些事，必须做。”
晨雾未散时，陆少游己站在大礼堂门前。
朱红的门扉上，晶莹的露水珠宛如晨泪悬挂，他缓缓伸手推开，伴随着门轴发出的悠长“吱呀”声，仿佛历史的闸门被轻轻推开——像极了昨日那封匿名信被展开时的轻响。
案头的烛台还剩半截残蜡，他将布包放在正中，又摸出小梅给的账册压在上面。
晨光如细丝般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落，为布包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像极了苏清歌昨日给他系的平安结上的金线。
“今日，该做个了断了。”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布包的绳结。
窗外的杏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和昨日那封匿名信飘进来时，一模一样的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