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墨汁染过的银纱，罩在城南废弃的纺织仓库上。
陆少游紧贴潮湿砖墙，指尖轻轻滑过腰间灼热的玉佩，脑海中骤然响起系统提示音，‘目标定位：仓库东墙第三块青瓦下，活物气息强烈，警惕值高达97%。’
楚玉瑶刀尖轻划砖缝，细微声响在静夜中回荡，她侧耳细听，低语道：‘人数不少于二十，巡防间隔半柱香。’她的锁子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左手无意识地捏紧腰间的狼首刀环——这是镇北王府暗卫的习惯，越是危险越要确认武器状态。
陆少游望着仓库门楣上斑驳的“苏记织坊”匾额，喉结动了动。
三日前苏清歌被“请”来“核对账目”时，他还在替苏府老管家喂那只瘸腿的芦花鸡。
现在他能清晰闻到仓库里飘出的艾草味——苏清歌有旧疾，每逢阴雨天必点艾草驱寒，这说明她就在里面。
“硬闯？”楚玉瑶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
她扫过墙角两个巡夜黑衣人的刀穗——镇北王府暗卫的云纹，和之前那截断剑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陆少游摇头，掌心按在玉佩上。
系统界面在他眼底浮现：灵宠亲和（可沟通万灵）、灵阶推演（剩余气运值58）、天师印记（冷却中）。
他想起白小璃化形时说的话：“狐族的隐匿术，连千年玄龟的感知都能骗过去。”
“小璃。”他闭了闭眼，发动“灵魂共鸣”。
墙头上突然掠过一道白影。
白小璃化作巴掌大的雪狐，尾巴尖儿轻沾夜露，悠然蹲踞于仓库东侧的枣树枝头。
她歪着头，红宝石般的眼眸望向西北角的巡卫，只见一名黑衣人正对酒葫芦豪饮，刀鞘铜环叮当作响，回荡在夜色中。
“吱呀——”
小狐狸从枝头跃下，在青石板上打了个滚。
黑衣人酒葫芦猛然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骂骂咧咧地提起刀，怒喝道：“哪来的野东西？”他刚弯下腰，小狐狸突然竖起耳朵，朝着仓库南边的草垛窜去，蓬松的尾巴扫起一片碎叶。
“追！”黑衣人挥刀招呼同伴，七八道身影跟着白影往草垛方向跑远。
楚玉瑶的狼首刀己经出鞘。
她冲陆少游点头，两人贴着墙根往仓库正门移动。
月光被云遮住的刹那，她脚尖点地跃上屋檐，瓦片在她脚下只发出极轻的“咔”声——这是镇北王府“踏雪无痕”的功夫，陆少游曾见她在雪地里追刺客，连半枚脚印都没留下。
仓库门闩是新换的铜制，陆少游的斩马刀轻轻一挑，锁扣“当啷”落地。
门轴发出的声响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首到看清门内景象才松了口气——二十个黑衣人全被白小璃引到了院外，只剩两个守在仓库最里侧的柱子旁。
柱子上捆着个人。
陆少游的呼吸猛地一顿，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苏清歌的月白裙角沾染了点点泥渍，发间的玉簪斜斜倚在耳后，而她抬眼望来时，眼底闪烁的清光，犹如寒夜中最亮的星辰，超越了月光的温柔。
她的手腕被牛筋绳勒出红痕，却还在冲他笑，声音轻得像落在纸页上的蝶：“少游，他们对灵脉图的渴望难以抑制......我将它藏在......”
“先解绳子！”楚玉瑶的刀光掠过那两个黑衣人后颈，两人连闷哼都没发出就软倒在地。
陆少游冲过去，斩马刀背轻轻一挑，牛筋绳应声而断。
苏清歌的身子晃了晃，他下意识去扶，触到她手背时猛地一颤——烫得惊人，像是要把他的掌心灼伤。
“清歌？”他指尖按在她腕间，脉搏快得像擂鼓。
苏清歌却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指甲在他虎口轻轻掐了一下：“我喝了他们的药，烧得厉害......但脑子清醒。”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的檀木匣，“灵脉图在匣子里，他们没找到。”
“先带她走。”楚玉瑶踢开脚边的药碗，碗底残留的褐色药渍泛着腥气，“这药有问题。”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少游瞬间把苏清歌护在身后，斩马刀横在胸前。
楚玉瑶闪到门侧，狼首刀搭在门框上，刀尖微微下垂——这是镇北王府“关门杀”的起手式。
脚步声在仓库门口顿住，接着传来钥匙捅锁孔的声响。
“大人，苏清歌那贱蹄子肯定在里面！”是个尖细的男声，“您让我把信给她，她看了保准生不如死！”
门“吱呀”推开。
进来的黑衣人裹着玄色大氅，腰间玉佩是镇北王府的云纹，但脸被黑巾蒙着。
他怀里抱着个红漆木盒，另一只手捏着封带火漆的信。
火漆印是只盘着的蛇，和小桃脖颈上的咒印一模一样。
“苏清歌？”黑衣人扯下黑巾，露出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刀疤，“你表哥苏若雪在大牢里托我带话——”他的目光扫过满地昏迷的手下，瞳孔骤然收缩，“有埋伏！”
楚玉瑶的刀光如电，倏然劈下。
黑衣人反应神速，身形一转，猛撞向檀木匣，匣盖“哗啦”掀飞，绢帛如雪花般洒落。
陆少游目光如炬，一眼便瞥见最上层那幅山川蜿蜒的图纸——正是苏清歌所言的灵脉图。
“信！”苏清歌突然出声。
陆少游这才注意到黑衣人跌倒时，那封信从他怀里滑了出来，落在离他三步远的青砖上。
刀疤男手己探向腰间短刃，楚玉瑶刀光一闪，己抵其喉：“妄动分毫，叫你血溅当场。”
陆少游弯腰捡起信。
火漆被他指甲挑开，信纸上的字迹很眼熟——是苏若雪的贴身女官素月的小楷。
他匆匆浏览信笺，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清歌表姐，你以为陆少游能护你一世？
镇北王府的暗卫、青丘山的蛇妖，都是我借来的刀。
等灵脉图到手，我会让陆少游亲眼看着你被蛇妖啃食，就像当年他娘.....
信纸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清歌以纤纤玉指轻轻拽住他的衣襟，声音细若蚊蚋，宛如一缕轻风拂过：“当年......我娘去世那晚，也有蛇形的咒印......”
“走。”楚玉瑶扯了扯他的衣袖，“这里不能久留，暗卫的支援半个时辰就到。”她踢了踢昏迷的刀疤男，“他身上有追踪香，得赶紧离开。”
陆少游把苏清歌打横抱起。
她的头颅轻轻倚靠在他的肩窝，发丝间隐约飘散的艾草香气与淡淡的血腥味交织，令他忆起三年前入赘之夜，她同样静默地伫立于廊檐之下，皎洁的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悠长，宛如一幅凄美的画卷。
“回苏府。”他对着楚玉瑶点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敢动清歌的人......”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声音突然放软，“都得拿命来偿。”
仓库外的更夫又敲起了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风卷着碎叶扑进来，吹得灵脉图哗哗作响。
那张画着大楚山川的绢帛上，某处山脉的褶皱里，隐约能看到蛇形的暗纹，正随着月光明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