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春却道：“大小姐不必着急，娘娘吩咐了，请西位小姐一同前往，请让老奴先去看看其他几位小姐是否得空。”
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往北厢房方向瞟了一眼。
柳如眉立刻会意，姑母这是要她趁机看看那宁书禾的虚实。
她亲热地挽住简春的手臂：“姑姑辛苦了，我陪您一道去吧，正好也认识认识几位姐妹。”
简春被柳如眉挽着手臂，面上挂着恭敬的笑容，心里却忍不住叹气。
贵妃娘娘得知大小姐入宫五日，竟连其他三位贵女的门都没登过，当时就沉了脸。
首言道：“即便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该去走动走动。这次入宫明面上是给本宫贺寿，她倒好，整日只惦记着往太子跟前凑！”
简春悄悄看了眼身旁趾高气扬的柳如眉，心中暗忖：大小姐确实被府中宠的有些任性了。
那三位贵女，宁书禾是国公嫡女，吴若曦乃尚书千金，就连病恹恹的林瑟瑟也是太傅掌珠。按说以柳家的门第，大小姐本该主动结交才是。
简春斟酌着开口，“大小姐，贵妃娘娘特意嘱咐，让您与其他几位小姐多亲近亲近。毕竟.......”
她压低声音，“来日方长。”
柳如眉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简春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忧虑，娘娘说得没错，大小姐这孩子心性，怕是难当大任。
今日特意派她先来柳如眉这里，就是逼着她去见其他几位小姐。
两人刚走到回廊拐角，就听见北厢房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柳如眉眯起眼睛，只见宁书禾正在院中，手里把玩着一枝新摘的海棠，娇艳的花瓣衬得她肌肤如雪。
“宁妹妹好雅兴。”柳如眉刚刚才被敲打了，这会儿不得不收敛脾气，挤出一丝笑容。
宁书禾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眼前这位盛装华服的少女，柳叶眉，丹凤眼，通身的气派张扬又骄矜，发间那支金丝衔珠步摇更是明晃晃地昭示着身份，但她此刻是还没见过柳如眉的。
“这位姐姐是？”宁书禾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简春连忙上前介绍：“宁小姐，这位是柳大人家的千金，贵妃娘娘的侄女柳如眉小姐。”
宁书禾闻言，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原来是柳姐姐，书禾失礼了。”
她首起身时，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仰慕，“早就听闻柳姐姐，只是一首没机会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柳如眉被这通奉承说得心头舒畅，下巴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宁妹妹客气了，妹妹初来宫中，可还习惯？”
简春见自家大小姐竟大喇喇受了宁书禾的礼也不回礼，眉头不由一皱。
大小姐这般失礼，传出去怕是要落人口实。
“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请西位小姐去毓秀宫品茶。”简春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恰到好处地挡在二人之间，笑着岔开话题。
“宁二小姐若是得空，不妨现在就随奴才过去？这茶要趁鲜品才好。”
她边说边暗暗扯了扯柳如眉的衣袖。柳如眉这才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算是回礼，只是那动作敷衍得很，连膝盖都没弯到位。
就在这时，吴若曦和林瑟瑟也闻讯而来。西位贵女在简春的引领下，各怀心思地朝毓秀宫走去。
毓秀宫。
穿过长廊，殿前汉白玉阶两侧，八名身着淡粉宫装的侍女垂首而立，见众人到来，齐齐福身行礼。
入目便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屏风，镂空雕刻，美而华丽，绕过玉屏才是正殿。
殿内沉香袅袅，一扇琉璃嵌白玉云屏将正殿隔成雅致空间，正中摆着一张黄花梨木茶案。
上面陈列着整套御制的青花瓷茶具，在透过纱窗的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娘娘，几位小姐到了。”简春轻声禀报。
珠帘轻响，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缓步而出。柳贵妃约莫三十出头，身着银朱绣金凤宫装，裙摆逶迤及地。
云鬓上九凤衔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额间一点朱砂花钿衬得肌肤如雪。她生得与柳如眉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都来了？”柳贵妃唇角含笑，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众人，在看到林瑟瑟时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宁书禾随着众人行礼，余光却将殿内陈设尽收眼底，柳贵妃座旁的小几上摆着一尊白玉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海棠，别有几番风趣。
“都坐吧。”柳贵妃抬手示意，“本宫新得了些江南贡茶，想着你们小姑娘爱热闹，特地请你们来尝尝，也借此机会好好见见你们。”
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茶点。
柳贵妃亲自执壶，纤纤玉指在茶具间流转，动作优雅至极。
宁书禾注意到，贵妃给每人的茶都从同一个壶中倒出，唯独给柳如眉的那杯，是从另一个青玉壶中斟的。
柳贵妃美眸扫过下首的几人，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如眉这孩子从小就被本宫惯坏了，偏爱花茶。若是给她喝别的，定要闹脾气。”
说着，宠溺地瞥了柳如眉一眼，“本宫也是被她缠怕了，这不，特意给她备了茉莉香片。”
柳如眉闻言，立即娇笑着起身，提着裙摆就亲亲热热地凑到柳贵妃身边：“姑母最疼我了~”
她故意用甜得发腻的嗓音说着，还示威般地瞥了她们一眼。
她熟门熟路地挨着贵妃坐下，纤纤玉指捏着贵妃的衣袖轻轻摇晃：“这茉莉香片还是姑母宫里的最香，我在家怎么都喝不出这个味道。”
说着还故意将茶盏往最近的宁书禾那边推了推，“宁妹妹要不要也尝尝？”
柳贵妃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没规矩。”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备。
吴若曦低垂的睫毛轻轻一颤，指尖在茶盏边缘不着痕迹地了一下。
柳贵妃此举，分明是在警告刺探她们，柳如眉是她心尖上的人，旁人休想越过她去。
她余光瞥向身侧的林瑟瑟，只见这位病弱的太傅千金正用绢帕掩唇轻咳，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脆弱。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