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刘宏改年号亦称为中平元年。
春寒裹挟着腥风在广袤的原野上肆虐。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官道两侧的槐树光秃秃的枝干上,还挂着几具未及收殓的流民尸体,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官道上,不时有衣衫褴褛的百姓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着不知何处的方向艰难前行。
巨鹿郡广宗县县衙前,一队官军正粗暴地驱赶着聚集的百姓。为首的校尉满脸横肉,挥舞着皮鞭大声呵斥:“都滚!都滚!再敢聚众闹事,格杀勿论!”
百姓们惊恐地后退,几个体弱的老人被推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啜泣声,那是对饥饿、疾病和死亡的恐惧。
此时,一辆装饰简朴却不失庄重的青布马车缓缓驶来。车帘半掩,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车内坐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他正是太平道的创始人——张角。
张角望着眼前的惨状,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悲悯与愤怒。他转头对身旁的弟弟张宝说道:“汉室昏庸,贪官污吏横行,百姓己无活路。这世道,是该变一变了。”
张宝握紧拳头,沉声道:“兄长,各地信众早己摩拳擦掌,只等您一声令下。”张角微微点头,目光坚定:“时机尚未成熟,我们还需积蓄力量,赢得更多民心。”
马车继续前行,来到了广宗县最贫穷的村落。这里的房屋大多是用茅草和泥土搭建,许多都己摇摇欲坠。村头的老槐树下,聚集着一群面黄肌瘦的村民,他们眼神空洞,似乎在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张角命马车停下,他走下车,在随从的搀扶下,缓步走向人群。村民们看到陌生人到来,先是露出警惕的神色,待看清张角和善的面容,才稍稍放松。
“各位父老乡亲,张某冒昧来访。”张角声音温和,“听闻此地百姓生活困苦,特来相助。”说着,他示意随从打开马车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袋袋麸饼和粗粮。
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骚动。“真的有吃的?”“老天爷开眼了!”“救命恩人啊!”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张角连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莫急,莫急,人人都有。”
他让弟子们将食物分发给村民,同时说道:“这些食物,是太平道对各位的一点心意。太平道信奉黄天,相信在黄天的庇佑下,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张角面前,“先生,这是为何?我们与您素不相识,您为何要救我们?”
张角搀扶起老者,语重心长地说:“老人家,天下百姓本是一家。如今汉室无道,致使民不聊生。太平道就是要改变这一切,让黄天之下,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
这番话让在场的村民们大为震动,他们纷纷跪地叩谢。张角将老者扶起,又走到其他村民中间,询问他们的生活状况,倾听他们的苦难。从村民们的口中,张角了解到更多官府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的恶行,心中的怒火更盛。
在广宗县一处废弃的破庙内,张角正在为当地百姓治病。消息传开后,方圆数十里的百姓纷纷赶来,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庙内,张角神情专注,他解开随身带来的木匣,里面装着各种草药和研磨好的药粉。
“大家莫急,一个一个来。”张角一边准备着“符水”,一边安抚着焦急的百姓。所谓符水,是张角将草药与清水混合,再经过特殊的仪式调制而成。在百姓眼中,这符水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一个年轻的妇人怀抱着高烧昏迷的孩子挤到前面,泣不成声:“大贤良师,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己经烧了三天三夜了,求您了!”
张角让妇人坐下,仔细查看孩子的症状,然后取出一碗符水,轻声说道:“莫怕,这符水可祛百病。”他小心翼翼地将符水喂入孩子口中。
周围的百姓屏息注视,时间仿佛凝固。过了许久,孩子原本通红的小脸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孩子醒了!孩子醒了!”妇人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张角磕头。
“感谢大贤良师!感谢黄天!”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张角扶起妇人,说道:“这是黄天庇佑,也是孩子命不该绝。记住,只要相信黄天,一切苦难都会过去。”
随着一个个病患在符水的“治疗”下病情好转,张角和太平道的威望在百姓心中急剧攀升。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太平道,他们相信,在张角的带领下,一定能摆脱苦难,迎来新的生活。
然而,张角的举动也引起了当地官府的注意。广宗县县令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这张角分明是妖言惑众,扰乱民心!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几名衙役领命而去。
当衙役们赶到破庙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破庙内,密密麻麻跪满了百姓,他们手举写有“黄天”字样的旗帜,齐声高呼:“保护大贤良师!黄天当立!”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张角从人群中走出,不卑不亢地对衙役们说:“各位官差,张某只是在为百姓治病,并无恶意。如今百姓生活困苦,需要的是帮助,而非压迫。还请回去转告县令大人,莫要与百姓为敌。”
衙役们见百姓群情激奋,无奈之下,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经此一事,张角更加明白,民心的力量是无穷的。他决定加快行动的步伐,为即将到来的起义做好准备。
夜幕降临,广宗县郊外的一处隐秘据点内,灯火通明。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与太平道的核心弟子们齐聚一堂,商议大事。
“如今,我们在冀州的势力己颇具规模,各地信众也在不断增加。”张角目光炯炯,扫视着在场众人,“但我们仍需继续壮大力量,同时密切关注朝廷的动向。”
张梁站起身来,说道:“兄长,我认为我们可以在各地设立‘义舍’,为过往的百姓提供免费的食宿。这样既能进一步赢得民心,又能作为我们传递消息、联络各地信众的据点。”
张角点头称赞:“此计甚妙。此外,我们还需加强对信众的训练,让他们掌握基本的军事技能。一旦时机成熟,这些信众便是我们起义的主力军。”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平道的弟子们按照计划,在冀州各地设立义舍。义舍内,不仅提供食物和住所,还向百姓宣扬太平道的教义,传播“黄天当立,岁在甲子”的口号。
随着义舍的设立,越来越多的百姓感受到了太平道的温暖与关怀。他们主动加入太平道,为起义贡献自己的力量。有的百姓将家中仅有的粮食捐献给义舍,有的则自愿参与信众的训练。
在训练场上,年轻力壮的信众们在太平道弟子的指导下,练习刀枪棍棒。虽然他们使用的大多是简陋的武器,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坚定与期待。他们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们将跟随张角,推翻腐朽的汉室,建立一个公平、富足的新天下。
与此同时,张角还派遣弟子前往各州郡,秘密联络当地的太平道组织,传达起义的计划。他们以“甲子”为暗号,约定在中平元年三月五日,各地同时举起义旗。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平道在冀州的影响力如日中天。张角的名字,在百姓口中如同神明一般。无论是田间劳作的农民,还是街头巷尾的商贩,都在谈论着太平道和黄天当立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