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云铮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站在离顾晚声几步远的地方，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军官身上。
那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顾晚声滴水的发梢，滑过沾着水珠、微微颤抖的长睫，在那张过分漂亮却写满惶恐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顺着湿透的衬衫领口一路向下，掠过紧贴在单薄胸膛上的布料，最后停留在那被勾勒得清晰无比的、柔韧的腰线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档案室门前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雨水顺着顾晚声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的轻微“嗒、嗒”声，以及门外隐隐传来的、被厚重墙壁阻隔得模糊不清的雨声。
副官陈渝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石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长官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压力，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翡云铮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某种捕食者锁定猎物时本能的反应。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冰凌划过玻璃，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盖过了雨声。
“顾……晚声？”他准确地叫出了名字，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丝玩味，“新调来的机要秘书？是吧？”
顾晚声猛地抬起头，似乎没料到长官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眼中的惊惶更甚，连忙应道：“是！报告长官，属下顾晚声，今日刚报到！”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尖细。
翡云铮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他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又混杂着一种纯粹对“漂亮物件”的打量。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锃亮的军靴踏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叩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逼近了顾晚声。
那股混合着昂贵烟草、冷冽须后水和无形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顾晚声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呼吸明显一窒，本能地想后退，脚跟却碰到了身后的档案箱，退无可退。
他被迫僵在原地，像一只被钉在展示板上的蝴蝶标本，只能任由那冰冷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将自己剥开审视。
翡云铮抬起手。
戴着雪白手套的修长手指，以一种缓慢得近乎折磨人的速度，伸向顾晚声的脸颊。
顾晚声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指尖死死掐进了掌心，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躲避的本能。
那只手并未真正触碰到他的皮肤，而是在距离他下颌几寸的地方停住了，悬在半空。冰凉的皮革气息近在咫尺。
“这么晚了，还在‘归档’？”翡云铮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黏稠的、仿佛毒蛇吐信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顾晚声紧绷的神经上，“真是……勤勉。”那“归档”二字，被他咬得别有深意。
顾晚声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的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在对上翡云铮帽檐下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
翡云铮的目光再次扫过他湿透的衬衫领口，那眼神如同带着实质的温度，所过之处，顾晚声的皮肤仿佛都要灼烧起来。
他清晰地看到顾晚声颈侧细小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急速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