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一旁对自己使眼色的彭玘,呼延灼目光如炬的盯着王伦,开口问道。
“呵呵,呼延将军但讲无妨。”
王伦一笑。
“小人想问,王头领可有……招安想法?”
呼延灼此言一出,大堂中陡然一静。
不说正在着急的彭玘,便是其他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头望向王伦。
“招安?……”
王伦也没想到,呼延灼会突然这么说,一愣之后,看着呼延灼笑道。
“怎么,呼延将军以为,我梁山泊应该招安?”
“没错!……”
呼延灼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小人观头领,仗义行仁,扶危济困,贵寨中,也尽是英雄人物,国之栋梁。如若……如若有机会,圣主宽恩,赦宥重罪。小人以为……,尽忠报国,未为晚矣!”
呼延灼说得情深意切,字字肺腑,却急坏了一旁的彭玘。
“兄长……”
彭玘面色焦急的,扯了扯呼延灼的衣袖。
我的老天爷啊!
彭玘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聪明人的呼延灼,怎么这个时候,却犯上了糊涂?
自己两个什么人?
败军之将!
自己活命,都要感谢人家梁山泊,不计前嫌,出手相助了。
你是怎么有脸,在这里叭叭的?
人家梁山泊今后要如何,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两个‘败军俘虏’操心啊?
只不过,彭玘的拉扯,呼延灼却丝毫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王伦。
“圣主宽恩……?尽忠报国……?放你娘的狗屁!……”
只是,听了呼延灼的话,王伦还未开口,门外一声大喝,便见一人阴沉着脸,从外面大步闯入堂中。
晁盖狠狠盯着呼延灼,厉声喝道。
“哪里来的圣主?如今官家昏庸,奸臣当道,谗佞专权,我等兄弟,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你这厮却要我等与那昏君滥官做狗,到底是何居心?……”
“保正息怒……”
见晁盖越说越气,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王伦紧忙起身,拉住了暴怒的晁盖。
呼延灼也被晁盖一番话,骂得面色难看,却又无言反对。
身在大宋官场,呼延灼知道晁盖说得不错。
如今朝廷上下,都被蔡京,高俅,童贯这些奸臣把持,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嫉贤妒能,赏罚不明。
官员升迁,只看利益,有金帛投于门下者,便得高官重用;无贿赂投于门下者,总有大功于国,空被沉埋,不得升赏。
偏偏圣上昏庸,对此视而不见,以致天下大乱。
江南、两浙、山东、河北等地,盗贼并起,草寇猖狂,良民受其涂炭,不得聊生。
这些情况,都是呼延灼亲身经历,他如何不知道?
只是……
“无论如何,朝廷乃是天下正统!义士们反叛朝廷,终不是长久之策……”
呼延灼看着王伦,叹了口气,弱弱的道。
“天下正统?呼延将军以为,赵氏……是天下正统?”
安抚好晁盖后,王伦听了呼延灼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这个自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对于王伦的这个问题,呼延灼底气十足。
至少比刚刚面对晁盖的时候,底气足了不少。
“那么,于后周来说,赵氏算什么?”
“这个……”
王伦的语气虽然依旧淡然,不过听到呼延灼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响起。
刚刚还一脸大义凛然的呼延灼,面色一凛。
陈桥兵变!
虽然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也不例外。
赵匡胤能为自己的反叛,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这也不能抹杀了,他这个皇位,就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从人家手中抢来的事实。
“那个……那个时候,周帝年幼,符太后又毫无主见,太祖……太祖……”
“哼!还不是看人孤儿寡母好欺!”
见呼延灼絮絮叨叨,也没有说出一个合适的词来,不耐烦的晁盖,冷哼一声,给出了一个最为适当的总结。
呼延灼面色一变,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为好。
事实就是事实,在事实面前,如何狡辩,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那个时候,情况危急,后周不足以稳定局面,太祖不得己才……”
“那么现在呢?……”
见呼延灼还想为大宋遮掩,王伦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也是风雨飘摇,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贼当道,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赵氏天子昏庸无能,难当大事,是不是……也该让位了?”
“哥哥说得没错!哼!东京那个位子,赵官家能坐,我家哥哥为何不能?”
听了王伦的话,晁盖也在一旁冷哼道。
“你们……”
呼延灼没想到,王伦,晁盖的野心这么大,竟然首接是奔着皇位去的,一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王伦笑了笑。
他倒是没有晁盖那么大的‘志气’,不过熟知历史的王伦清楚,再过几年,北地白山黑水间的女真族,便会崛起。
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中原。
那个时候,汉族的辉煌,便会践踏在女真的铁骑之下。
老天让自己穿越一回,身为汉人,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
“这天下……终究还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天下百姓的天下,不是他赵家一姓的天下!”
王伦想了想,轻声说道。
“天下……百姓的天下……”
听了王伦的话,呼延灼愣住了,望着王伦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王伦深出了口气,看着呼延灼摇头一笑。
他知道,这番自己早己习以为常的话语,对于古人的冲击力。
尤其是像呼延灼这样,本就是大宋开国名将之后的冲击力,到底有多大。
也不去理会傻愣愣的呼延灼,转头看向彭玘,笑了笑道。
“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麻烦兄弟先带呼延将军,下去休息。另外,劳烦三位写封亲笔书信,我这便派人,去汝宁,陈州,颍州,把三位将军的家眷取来。”
“是!……”
听了王伦的话,彭玘大喜,急忙躬身领命。
和呼延灼不同,彭玘这人性格暴躁,不过心思也相对简单。
他没有呼延灼那么多的想法。
本来就是,风水轮流转,那皇位你赵家坐得,王家就坐不得?
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他己打定主意,投靠梁山泊,反而没了那些顾虑。
“兄长累了,先与小弟下堂休息。”
见呼延灼还没回过神来,彭玘一扯,便将呼延灼扯下了堂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