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市立博物馆门前排起了长队。苏婷不停摆弄着脖子上的怀表链，金属表面己经被她手心的汗水浸得发亮。林檬说要带伞，结果两人挤在一把遮阳伞下，胳膊时不时相碰，青苹果味的洗发水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特展在二楼。"林檬翻着导览册，发间的青花瓷发簪在阳光下泛着润泽的蓝，"第一展区是航海钟表...咦？"
她的目光被入口处的临时摊位吸引。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老先生正在展示各式古董烟斗，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支青花瓷烟斗，金色的镶边在绒布上熠熠生辉。
"仿乾隆年间的款式。"老先生见他们驻足，笑呵呵地拿起烟斗，"不过里面藏着个小机关。"
他按下斗柄某处，烟斗竟发出清脆的鸟鸣声。林檬惊喜地轻呼，苏婷则职业病发作，凑近研究起内部构造："是簧片共振原理？"
"行家啊。"老先生赞许地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其实这本来是一对，另一支被我孙子改装成..."
"爷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刀抱着两本图录挤过来，看见苏婷时差点把书掉地上，"你们怎么在这？"
世界真小。原来小刀的祖父是博物馆特聘的文物修复师，那对烟斗是他用业余时间复制的工艺品。得知苏婷修好了古董怀表，老爷子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从柜台下拿出个木盒。
"小伙子，看看这个。"
盒子里是支断裂的鎏金怀表链，搭扣处严重变形。"昨天清库房发现的，本来打算熔了重铸..."老爷子期待地看着苏婷，"能修吗？"
林檬轻轻碰了碰苏婷的手肘，眼睛亮晶晶的。于是半小时后，博物馆的员工休息室变成了临时工作室。老爷子贡献出全套微型工具，小刀负责举着放大镜，林檬则对照着古董图录提供建议。
"这个卡榫要逆时针旋转..."她的指尖悬在图纸上方，偶尔擦过苏婷的手背。
当最后一段金链恢复原状时，老爷子激动地掏出手帕擦眼镜："妙啊！这手艺跟我年轻时在瑞士学的一个样！"
作为回报，他不仅免了他们的门票，还偷偷把那支会唱歌的青花瓷烟斗塞给了林檬。"另一支改成了打火机，"他冲小刀眨眨眼，"就当给你的生日礼物。"
钟表特展比想象中有趣得多。从航海天文钟到宫廷腕表，每个展柜都像打开了一扇时空之门。林檬在18世纪法国情人表前驻足良久——那块表盖内藏着微型画像，只有按下隐蔽按钮才会显现。
"浪漫得过分。"苏婷评价道，却偷偷记下了结构原理。
最令人惊叹的是中央展区的"千禧钟"，三层楼高的机械装置不仅报时，还能演奏乐曲。整点时分，数百个齿轮同时运转，奏出《茉莉花》的旋律。林檬仰着头，脖颈线条在灯光下像优雅的天鹅；苏婷则盯着传动结构，职业病发作在脑内拆解每个零件。
"你们看这个！"小刀突然在角落招呼他们。玻璃柜里陈列着块锈迹斑斑的铁路怀表，旁边的老照片上，年轻的铁路员正将它递给穿红裙子的姑娘——正是钟楼老伯的祖父母！
"这缘分..."林檬惊讶地捂住嘴。
参观结束己是夕阳西下。老爷子执意请他们去员工餐厅吃饭，席间讲起年轻时在欧洲修古董表的趣事。当得知苏婷和林檬不是情侣时，他夸张地推了推眼镜："现在的年轻人真沉得住气！我当年见老伴第一面就..."
"爷爷！"小刀差点把汤喷出来。
回程的公交车上，林檬把玩着那支青花瓷烟斗，时不时按下机关逗前排的小朋友笑。苏婷则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开口："其实我有个想法。"
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上面画着个怀表改装草图——表盖内侧加了隐藏卡槽，按下表冠会弹出小相框。"可以放..."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檬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展馆里那款情人表！"她突然从钱包里取出张照片，"用这张。"
是上次联谊会时拍的宝丽来，画面里苏婷正低头调试留声机，林檬在一旁微笑。照片边缘有点烧焦的痕迹——那天小刀试图用打火机"做旧"，差点酿成事故。
"明天开工？"苏婷接过照片，指尖微微发颤。
"明天。"林檬轻轻靠在她肩上，青花瓷发簪的流苏扫过苏婷的锁骨。
公交车驶过跨江大桥时，夕阳把江水染成了金色。小刀在前排假装玩手机，实则通过车窗反光偷看后座的两人，嘴角快咧到耳根。老爷子送的烟斗躺在林檬掌心，青花瓷在暮光中泛着温柔的蓝，金色的镶边像是一圈小小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