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机械制图课上，苏婷盯着面前的牛皮纸发呆。教授正在讲解齿轮啮合原理，而她满脑子都是怀表改装计划。桌角放着那本林檬送的工程师日志，紫色钢笔压在上面——是昨天分别时林檬"暂时借"给她的。
"苏婷同学。"教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请上来演示下锥齿轮的画法。"
粉笔在黑板上的刮擦声让人牙酸。苏婷机械地画着辅助线，却鬼使神差地在齿轮中心加了个小怀表的轮廓。台下传来窃笑声，教授推了推眼镜："创意不错，但考试时请按标准来。"
下课铃一响，苏婷就冲向了汽修社。工作台上己经摆好了微型车床和放大镜夹具——是小刀趁午休偷偷布置的。她翻开日志本，紫色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列出所需零件清单：微型弹簧、透明亚克力片、0.5mm钻头...
"需要助手吗？"林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今天扎了个利落的马尾，发圈是只小小的齿轮造型，怀里还抱着两杯奶茶。
阳光透过汽修社的磨砂玻璃，在水泥地上投下朦胧的光斑。两人肩并肩坐在工作台前，林檬负责用镊子固定零件，苏婷则操作微型电钻。每当她皱眉时，林檬就会适时递上合适的工具，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
"你手真稳。"苏婷看着林檬在2mm的亚克力片上画分割线，忍不住赞叹。
"小时候常做模型飞机。"林檬的笔尖微微一顿，"我父亲是..."她的声音轻了下去，"算了，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苏婷假装没注意到她瞬间黯淡的眼神，转而讨论起相框的固定方式。当林檬低头时，发丝垂落，露出后颈上一道浅浅的疤痕。苏婷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螺丝刀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傍晚时分，怀表改造工程完成大半。按下表冠的瞬间，隐藏卡槽顺利弹出，只是相框还有些歪斜。林檬提议休息一下，变魔术般从包里掏出两个饭团："食堂最后两个金枪鱼口味。"
他们坐在汽修社后门的台阶上啃饭团。夕阳把整个校园染成橘红色，"小刀二号"的饲养箱被搬到了户外，那只锹甲虫正威风凛凛地霸占着整个苹果片。
"为什么喜欢机械？"林檬突然问。
苏婷舔掉指尖的饭粒："七岁那年，我爸的机车坏了。"她的目光落在远处，"他抱着我一起修，说每个零件都有它的声音。"怀表在她掌心翻转，发出细碎的金属声响，"后来他们...出了车祸，我就想学会听懂所有零件的声音。"
林檬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温暖干燥。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是这样安静的陪伴。晚风拂过，汽修社屋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那是用废旧活塞环做的，苏婷去年的作品。
"我父亲是钟表匠。"林檬突然开口，"他总说时间是最精密的机械。"她的拇指着怀表边缘，"首到有天他再也修不好自己的表..."
苏婷看见泪水在林檬眼眶里打转，在夕阳下像融化的金子。她笨拙地掏出手帕，却碰倒了放在一旁的紫色钢笔。墨水在牛皮纸上晕开，意外形成个完美的齿轮形状。
"哇。"林檬破涕为笑，"像不像命运之轮？"
他们决定把这张"意外艺术品"夹在日志本里。苏婷用钢笔在旁边写下日期，笔尖微微发颤。林檬凑过来看时，发梢扫过纸面，沾了点紫色墨水。
"别动。"苏婷下意识伸手，拇指擦过林檬的耳垂。那一小块皮肤瞬间变得滚烫，两人同时僵住，又同时别开脸。
汽修社的灯光突然亮起，小刀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婷姐！校报说要采访你的改装作品..."他的声音在看到台阶上的两人时戛然而止，"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非常不是时候！"苏婷抓起扳手作势要扔，林檬却笑着拉住她的手腕。
"正好需要模特测试拍照功能。"她晃了晃怀表，眼睛还带着的光泽。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滑稽：小刀被迫摆出各种夸张姿势，苏婷用改装的怀表给他拍照；"小刀二号"不知何时爬到了林檬肩头，锹甲虫的大颚在镜头里格外威武；紫色墨水染花的牛皮纸被随手贴在墙上，成了汽修社最新的装饰品。
当夜幕完全降临，怀表的隐藏相框终于调试完美。林檬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宝丽来照片放进去，按下表冠的瞬间，相框弹出，画面里是夕阳下三人夸张的笑脸——小刀坚持要加入这个"历史性时刻"。
"完美。"苏婷合上表盖，银色的怀表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林檬突然拿起紫色钢笔，在苏婷的工程师日志上画了个简笔怀表，旁边写着："给时间修理师——愿所有伤痕都能被温柔修复。"
窗外，初升的月亮挂在汽修社的老旧招牌旁。风铃又叮咚响起，这次带着初秋的凉意。苏婷摸着胸前的怀表，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时间的伤痕，或许真的能被某个齿轮轻轻咬合，转变成前进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