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校园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毕业季的氛围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苏婷靠在自行车棚的锈迹斑斑的铁柱上，手指无意识地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深蓝色的皮质封面上烫着金色的齿轮图案，边缘己经因为被她反复抚摸而有些发亮。
自行车棚的阴影里还算凉爽，但苏婷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看着不远处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交换着花花绿绿的同学录。小刀正被一群女生围着，在什么本子上签名，夸张的动作惹得女生们咯咯首笑。
"毕业礼物..."苏婷小声嘀咕着，又一次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空白页上她己经用铅笔轻轻画了条线，准备写上给林檬的留言，但每次提笔都不知道该写什么。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塞回身后的背包里。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得苏婷差点跳起来。林檬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面前，今天穿了件葡萄紫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她的发间别着个小小的金色发卡，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像是把落日余晖藏了一缕在头发里。苏婷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依然戴着那条黑色螺丝帽手链，金属表面己经被得发亮。
"没、没什么。"苏婷慌忙把身后的背包拉链拉上，金属拉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就是...收拾东西。"
林檬歪着头看她，阳光透过自行车棚的铁丝网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突然从背后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浅紫色的包装纸上印着金色的小星星，系带的蝴蝶结有些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亲手包的。
"给你的。"她双手捧着盒子，眼睛亮晶晶的，"毕业礼物。"
苏婷接过盒子，手指不小心碰到林檬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半拍。盒子的重量比想象中沉，摇晃时里面传来细微的机械运转声。
"可以打开吗？"
林檬点点头，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苏婷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个精致的八音盒，底座是手工雕刻的木质齿轮，漆成深棕色，表面还能看到细密的木纹。转动侧面的发条，一段熟悉的旋律立刻流淌而出。苏婷瞪大眼睛，这是那天在工作室，他们一起听过的那首老歌。
"我自己做的。"林檬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八音盒的边缘，"木材是从美术室废料堆里找的，齿轮是..."
苏婷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是你拆了那个古董钟！"她指着八音盒内部一个特别精致的铜制齿轮，"李教授知道会杀了你的！那可是他收藏的19世纪瑞士钟表！"
林檬调皮地眨眨眼，葡萄紫的裙摆随着她踮脚的动作轻轻晃动："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按下八音盒的开关，悠扬的乐声在自行车棚里回荡，"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跳舞就是这首歌。"
苏婷的心跳突然加速，耳边仿佛又响起那晚工作室里老唱片机的沙沙声。她低头看着八音盒，发现底座下面刻着一行小字："给永远不会停止转动的齿轮"。
夕阳西斜，金色的光芒透过自行车棚的缝隙洒落进来，在地面上画出斑驳的光影。苏婷深吸一口气，终于从背包里掏出那本笔记本："我也有东西给你。"
林檬接过笔记本，手指轻轻抚过封面上的齿轮图案，立刻发现了什么："这是...真皮？"
"嗯。"苏婷点点头，"用机器人比赛的奖金买的。本来想自己做个金属封面，但小刀说那样太重了..."
林檬翻开第一页，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页面上贴满了照片——有林檬在画室专注画画的侧脸，阳光透过她的发丝；有林檬举着双球冰淇淋大笑的样子，鼻尖上还沾着一点奶油；有林檬在机器人比赛时修理零件的认真表情，眉头微蹙...每一张旁边都写着日期和简短的文字。最新的一张是上周游泳比赛时拍的，林檬穿着蜜瓜绿的泳衣，正伸手接过苏婷递给她的饮料，照片旁边写着："我的夏日奇迹"。
"我不知道你会拍照..."林檬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照片边缘。
"小刀教的。"苏婷挠挠头，耳根发烫，"其实拍坏了好多张，这些是勉强能看的。有次为了拍你在天台画画的背影，差点从消防梯上摔下来..."
林檬突然合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苏婷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毕业快乐。"林檬突然拉起苏婷的手，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她的指尖微凉，却让苏婷的手心发烫。
八音盒的旋律还在继续，那首老歌的调子悠扬婉转，仿佛在诉说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苏婷回握住林檬的手，感受着对方手指的轮廓和温度："毕业快乐。"
远处传来毕业典礼的喧闹声，同学们的笑声和欢呼此起彼伏。但此刻，在自行车棚的这一隅，时间仿佛静止了。葡萄紫的裙摆与深蓝色的牛仔裤在夕阳下交织，八音盒的金色齿轮缓缓转动，将光影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洒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林檬突然踮起脚尖，在苏婷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声音太小，被八音盒的乐声和远处的喧闹掩盖，但苏婷的脸瞬间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校园广播里开始播放毕业歌，悠扬的旋律飘荡在夏日的晚风中。自行车棚的铁丝网将夕阳分割成无数金色的碎片，像是为这个时刻撒下的祝福。两个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最终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