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糊糊，全泼洒在地上，冒着一股粮食混合着热土的怪味。
秦淮茹心疼得嘴角一抽，这可都是粮食。
现在贾家己经没有了傻柱和易中海的支援，就靠着她二十七块五钱工资，养活一家人实在是太难了。
特别是恶婆婆贾张氏，和无肉就哭闹的儿子棒梗。
要不是之前每月从傻柱那“借”工资，存下来不少私房钱，这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聋老太掉三合面糊糊，却像没事人一样，指着桌上那个贾张氏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咸菜疙瘩，拍着手，嘿嘿傻笑。
那咸菜疙瘩黑乎乎的，被啃得坑坑洼洼，散发着浓郁的咸味。
“我要吃这个！”
聋老太的身体猛地前倾，整个人扑向那张八仙桌。
动作快得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秦淮茹下意识伸出手去阻拦。
可她的手腕才刚碰到聋老太的胳膊，就被聋老太用力甩开。
干枯瘦的手，死死地抓住那个咸菜疙瘩就往嘴里送。
秦淮茹被那股劲儿推得踉跄一步，手腕一阵发麻。
她心里一惊。
这老太太，看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贾张氏怒气冲冲地从后院回来。
她一脚踢开门，正好看见那一幕。
聋老太正坐在桌边，手里攥着那块油亮的咸菜疙瘩。
那是她自己平日里闻闻味儿都舍不得的宝贝。
此刻，那块咸菜正被聋老太举到嘴边。
她张开没剩几颗牙的黑嘴，狠狠咬下一大块。
“咔嚓”一声，清脆又刺耳。
咸菜的深色汁水顺着她满是褶子的嘴角往下流。
一滴，一滴，落在她打补丁的脏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污渍。
聋老太含糊不清地咀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嘴里的咸菜碎末，随着傻笑往外喷。
贾张氏感觉自己的心头肉，正被这老东西一口一口地嚼碎。
结果为时己晚，咸菜己经被聋老太吞进肚子里。
一股火从贾张氏的脚底板“轰”一下窜到天灵盖，肺都要气炸了。
真想现在就扑上去，把聋老太那张老脸撕烂。
可粮本还没到手。
存折也没见着影。
贾张氏只能硬生生把那口恶气憋回去。
等着。
老东西，等我把你兜里那点钱粮都掏干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股火没地方撒，烧得贾张氏心肝脾肺都在疼。
她猛地一转身，一双三角眼刀子般剐向秦淮茹。
“你死人啊！”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食指几乎戳到秦淮茹的鼻子上。
“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吃？”
“那是我的咸菜！”
秦淮茹被她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缩缩脖子。
“妈，我拦了……”
秦淮茹感觉委屈。
她是真拦了。
“我没拦住，她力气太大了。”
“拦不住？”
贾张氏的大着嗓门？唾沫星子喷秦淮茹一脸。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连个老东西都看不住，养你有什么用！”
“废物！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
到了晚上，贾张氏从杂物堆里扯出一床破旧发黑的被子，首接扔在门边的地上。
“睡这儿！”
她指着地铺，对着聋老太呵斥。
自己则拉着宝贝孙子棒梗，睡在了热乎的土炕上。
半夜，地铺上的聋老太翻来覆去，嘴里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不睡这屋，我要睡我后院屋。”
那声音一阵高一阵低，吵得贾张氏心烦意乱。
“吵什么吵！既然我答应照顾你，就要把你看好，让你自己一个老不死的住好院，万一死了怎么办？”
“后院屋你就别想了，改天我整理整理，给棒梗长大了当新房用。”
贾张氏在炕上翻了个身，不耐烦地骂道。
棒梗也被吵醒了，烦躁地从炕上爬起来，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到地上那个蠕动的黑影。
他爬过去，对着黑影就是一脚。
“老疯子！让你别吵了，听见没！”
黑暗中，被踢中的聋老太闷哼一声，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怨毒眼神。
寒光稍纵即逝，随即又恢复了疯癫的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一把抱住棒梗的腿。
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切语气，嘶哑地喊道。
“我的乖孙儿……好孙儿，让奶奶抱抱。”
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恰好被起夜的秦淮茹，透过贾张氏睡屋的门缝，看进了眼里。
她正好看到那道不该出现在一个疯子眼里的寒光。
秦淮茹的心，咯噔一下。
手里的尿盆都差点没拿稳。
她感觉，这个疯了的聋老太，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隔壁，沈家。
沈建军躺在床上，将贾家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从贾张氏翻箱倒柜，到棒梗那狠毒的一脚，再到聋老太那句阴森的“我的乖孙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第二天一大早。
贾张氏睡眼惺忪地从炕上醒来，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伸手往枕巾下面摸去。
手在下面摸了半天。
空空如也。
贾张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藏在枕巾下面，准备今天给棒梗买肉解馋的两块钱，不翼而飞。
“我的钱！”
贾张氏的怒火瞬间爆发。
她猛地从床上跳下来，目光像刀子一样，死死锁定了墙角那个正用手指沾着口水，在地上画圈的聋老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