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字正腔圆,说得像是在厂里开大会。
“院里大家伙儿的日子,也都不好过,你看……”
他环视一圈,话锋一转。
“我们呢,精神上支持你,但是在物质上,确实也都有困难。”
“所以这个事情,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要发扬主人翁精神,克服困难嘛!”
刘海中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别找我,也别找院里人。
秦淮茹的哭声一滞。
她抬起泪眼,看着满院子冷漠的面孔,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不蠢,听懂了刘海中的意思。
指望这群禽兽,是没用了。
秦淮茹目光,猛地转向屋里那个还坐在炕上,心疼着被子的贾张氏。
“妈!”
秦淮茹的声音祈求。
“棒梗快不行了,您把钱拿出来,救救他吧!”
贾张氏一听这话,当场就从炕上跳了下来,三角眼瞪得溜圆。
“我哪有钱!”
“你是他妈,你一个月二十七块五的工资呢?你的钱呢?”
贾张氏的手,几乎要戳到秦淮茹的脸上。
秦淮茹纠结。
她有钱。
她有自己的私房钱,那是她从傻柱那里一点点“借”来,辛辛苦苦攒下的。
可这钱,是她的底气,是她未来的保障。
一旦拿出来,全院的人都会知道,她秦淮茹不是真的穷。
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可怜寡妇”形象,就会瞬间崩塌。
以后,谁还会接济她?谁还会同情她?
傻柱那边,怕是也再也“借”不到一分钱了。
可是,棒梗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啊!
秦淮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大妈。
一大妈正满脸不忍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同情。
秦淮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松开怀里的棒梗,连滚带爬地跪行到一大妈面前,死死抱住她的腿。
“他一大妈,求求您了!求您救救棒梗!”
“您最心善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就借点钱,等我发了工资,我立马就还您!求求您了!”
秦淮茹哭得肝肠寸断,额头一下一下地往冰冷的地面上磕。
一大妈手忙脚乱地去扶秦淮茹。
“淮茹,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她想帮忙,可是钱都在老伴那里管着。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易中海。
易中海的脸色,比纸还白。
这些天在地牢里的经历,让他苍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
可当他看到妻子那哀求的眼神,看到跪在地上磕头的秦淮茹再看到那个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棒梗……
麻木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想起了自己当初,还指望着贾东旭给他养老。
如今……
沉默了许久,在全院人的注视下,易中海闭叹了口气,最终,对着一大妈点了下头。
一大妈如蒙大赦。
她立刻转身,颤抖着手,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小包。
打开手帕,里面是五张崭新的一块钱纸币。
“淮茹,快,拿着!”
“这是五块钱,你赶紧带孩子去医院!”
“虽然我家老易现在没了工……”
一大妈怕提起易中海没了工作,刺激到易中海。
说到一半不敢说了,将钱硬塞进秦淮茹的手里。
秦淮茹攥着那五张带着体温的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谢谢一大妈!谢谢您!”
钱有了,可谁送去?
秦淮茹一个女人,根本抱不动己经昏迷的棒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何雨柱。
以前可一首都是这个舔狗给贾家出钱又出力的。
“柱子?”一大妈看向何雨柱。
何雨柱经过了静心茶庄的事情后,虽然和易中海有了隔阂,不过还是愿意听一大妈的话。
“柱子!”一大妈又叫了一次何雨柱,声音里带着着急,“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搭把手,救人要紧!”
何雨柱看着地上的棒梗,又看了看满脸是泪的秦淮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厌恶,有同情,就是少了点以前的舔狗属性,似乎一场经历让他变成熟了。
不过考虑几秒后,最终他还是动了。
或许是出于惯性。
易中海也默默地走过来搭把手,只是他们谁也没有看谁。
何雨柱弯下腰,将棒梗背起来。
易中海,贾张氏在后面跟着出了西合院的大门。
一大妈留下来照看小当和槐花儿,两个孩子还小,不能没人照顾。
她的目光,落在院子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聋老太。
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调,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
一大妈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还是那个以前在院里说一不二,受尽尊敬的老太太吗?
那个被自家老易当亲妈一样孝敬的人?
现在,她像一堆没人要的垃圾,被各家嫌弃。
贾张氏那句‘她会妖法’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一大妈心里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老易也叫他不要管这老太婆。
一大妈可怜她,却也不敢再靠近。
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转过身,默默去了贾家照看着两个小孩子。
院子里的闹剧,随着秦淮茹等人的离去,暂时告一段落。
人群渐渐散开。
该上班的去上班,该回屋的回屋。
沈建军转身回屋,对周小娟说道:“咱们也走吧。”
周小娟点点头,眼神里还有些担忧。
沈建军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两人推着自行车,离开西合院。
……
傍晚。
落日的余晖给西合院的砖墙镀上了一层昏黄。
沈建军和周小娟推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地走进院门。
院子里没有往日饭点的饭菜香,气氛格外压抑。
中院的石桌旁,黑压压地围了一圈人。
争吵声,叫骂声,老远就能听见。
刘海中和新上任的三大爷周德顺,正襟危坐地站在石桌旁,一个挺着肚子,一个搓着手。
人群的中央,贾张氏正手舞足蹈,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我那可怜的乖孙棒梗啊!”
“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啊!”
“都是那个老不死的害的,老聋子她就是个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