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明在描述陈恪琛抢救病人的过程,他在平车上保持奇异的姿势就是为了捏住破损的动脉血管。
在刘思明眼中,酷,真的很酷!
可是,赵雨霖主任听到耳朵里,味道变了,他觉得这是在讽刺,在讥笑。
这两个人,一个是书生,一个是流氓。
在赵雨霖眼里,刘思明主任就是一个书呆子,就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书生,这种人什么也不是,他一首都看不起。
在刘思明眼里,赵雨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流氓,社会上的混混,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哪配做主任?
不过,他们互相眼中什么也不是的人物,事实上都是安泰医院的顶梁柱。
赵雨霖在安泰医院有很高的地位,他领导的急诊科很能打,战斗力非常强,譬如今年院际篮球赛,他们代表安泰医院出征,打了9场比赛,其中有3场是打架告终,最后虽然输给了水电医院这样的小医院,但安泰医院的彪悍,打出了名气。
至于赵雨霖的风流韵事,那是他私人事,不能上台面的,也不影响他在安泰医院职工中的威信。
刘思明也是很有地位的科主任,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业务能力非常强,在医院大会诊时,他的发言是相当有权威性,所以,县里头的头头们病了,院长都是带他出诊。
他的威信其实不低于赵雨霖。
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一般,根本谈不上友谊,甚至在某些场合,还会互相鄙视和诋毁。
今天,赵雨霖感觉刘思明在讥讽他。
他怒了。
但是,除了愤怒,他又没有任何回击的办法,只能说一句,“好,好,我记住了,你走着瞧!”
这句话很熟悉,刘思明懵了,你什么意思?你记住了我什么?
我可是赞扬你的人!
“呸!流氓!”
看着赵雨霖远去的背影,刘思明啐了一口,狠狠地骂了一句流氓。
赵雨霖很愤怒。
刚才的愤怒是朝刘思明发的,但来到手术室门口,他脑子里就只有陈恪琛了。
他恨不得把陈恪琛掐死!
你这家伙,连最基本的无菌观念都没有!
你没有无菌观念倒也罢了,你这是害怕别人不知道,一路上,你的手都插在病人的肚子里面,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没有无菌观念呢!
丢死人了!
今后我赵雨霖哪里还有脸面?
赵雨霖的科室观念是很强的,他把科室当成了家,科室里的人,也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一家人,科室的荣誉就是他的面子。
今天,我一定要把陈恪琛开除了,我们急诊科不要这样的人!
垃圾!
渣人!
人渣!
他猛按门铃。
门开了。
“哎哎,主任,你还没换衣服!”护士追着叫,赵雨霖愤怒得连手术衣都没有换了,护士拿着参观衣追着喊。
赵雨霖推开了门。
陈恪琛抬起头,看着冲进来的赵雨霖,“成功了。”
陈恪琛平静地向赵雨霖汇报,“肠系膜上动脉破裂,吻合好了,血运恢复良好。”
赵雨霖没听见,他愤怒地看着陈恪琛,“滚!你滚后勤科去,我这里不要你!”
陈恪琛愣了一下,并没有慌,而是不急不缓地说:“主任,我没听懂,昨晚的事不是己经过去了吗?我再申明一次,昨上午手术意外,根本就与我无关!”
“我是说这个病人!”赵雨霖大声喝道。
“这个病人?到目前为止,不是很好吗?我都己经把肠系膜上动脉吻合好了!”陈恪琛不解地说。
“你!你的手,没有消毒的手插进腹腔里!基本的无菌观念都没有,难怪郝劭文教授说你不适合做医生!”
赵雨霖发怒的时候,就像一只愤怒的狮子。
张牙舞爪的。
陈恪琛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动不动就情绪激动,昨天那些事,解释不清,也解释不清,所以,他心平气静的,根本没有懊恼和愤怒。
但现在,赵雨霖这个态度,他准备针锋对麦芒。
他怒眼圆瞪,恶狠狠地看着赵雨霖。
“啊?你……”赵雨霖注意到了,陈恪琛眼中一种可怕的光芒,他突然有种寒意传遍全身。
但是,瞬间,仅仅瞬间,陈恪琛的眼神变得平和,清澈。
陈恪琛恢复了平静,这时间,极短,也许就是一秒钟的事。
陈恪琛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发怒呢?
在我面前,几个安泰医院的小医生,我为什么朝他们任性呢?
再说,人家站在他们的角度,没有错啊,错的是我啊,我不能,千万不能硬碰硬,我完全可以用时间来证明一切啊。
他笑了,平静地对赵雨霖说:“主任,病人基本上脱离危险了,损伤的动脉我也吻合好了,下一步就是清理腹腔,洗干净,加强消炎就不会有大事了。”
赵雨霖摇头,坚定地摇头,“不行,赶紧转院,我们吃不消,不能出医疗事故。”
他赵雨霖的脑海里,这个病人的腹腔感染是百分百,转走,一是对病人好,二是让医院摆脱纠纷。
陈恪琛愣了一下,“主任,真没必要转。”
赵雨霖不耐烦地说:“你都把手伸进腹腔了,这感染还能控制吗?别胡闹了,转院!解释工作我去做。”
陈恪琛沉默了一秒,说:“给我半个小时!”
赵雨霖出去做转院动员了,陈恪琛对周秋生医生说:“快,我们争取把手术做完,这个赵公公老了,每次都是他坏了我们的事!”
周秋生二话不说,手里的动作快了很多。
护士也不由自主的配合,盐水开了一瓶又一瓶。
洗干净是最大的关键。
手术室内在快马加鞭。
在手术室外,赵雨霖几乎被打了,他说这里治不了这病,要转院,家属一听怒火万丈。
他们还注意到,既然是这里都治不好的病,那为什么,手术的医生竟然没有高层次的老医生把关,手术室里,竟然是两个年轻医生!
“没完!”
“等我们回来再找你们算账!”
半个小时后,陈恪琛看着街道消失的救护车,苦笑了几声。
“没关系。你救了他一命!”
周秋生医生拍了拍陈恪琛的肩膀,安慰他。
“嗯,他不会回来闹纠纷的。”陈恪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