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医疗意外
手术室骤然陷入寂静。
主刀医生猛然睁大眼睛,刀尖悬停在破裂动脉处。
一道猩红弧线,正沿着抛物线轨迹射向空中。
六十五度仰角,九十厘米距离。
动脉血撞上无影灯冷白灯罩的刹那,炸成血雾,在强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止血钳!"
喷射的血线仍在空中扭动。
第二波血浪己经撞上手术灯中心球面。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圆环状溅射,沿着金属边框淌成伞骨状的溪流。
麻醉师的脸溅到温热的液体,下意识回缩了一下。
主刀医生的左手抵住患者肋下,右手拇指、无名指勾住止血钳,止血棉压进创口的瞬间,第三股血泉,正巧穿过无影灯光锥,射在陈恪琛的脸上。
他躲了一下。
没有成功。
血液模糊了他的眼睛!
陈恪琛下意识用手擦拭蒙在眼睛上的血污。
猛然,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幅令人惊悚的场景。
手术室!
一个极为简陋的手术室里!
这是……
这里和陈恪琛教授经常做手术的手术室截然不同。
他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高级教授,急诊医学专家,一级主任医师。
一秒钟前,陈恪琛还在医学院附属一医院手术室里做手术。那是一台教学手术,急诊医学中常见的肝破裂修补术。
可是,这里,简陋还在其次,就连灯光都非常暗淡。和附属医院极为豪华,装备精良的手术室相比,陈恪琛眼前的手术室只能算是乡镇卫生院,或者是七八十年代县医院的手术室水平。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另一个人的记忆被唤醒,他也叫陈恪琛,安泰医院的住院医生,此刻他正做西助。
事情渐渐清晰。
他穿越了。
眼前,正在发生一起重大的医疗事故。
动脉破裂!
准确地说是肝动脉起始部破裂!离腹主动脉不到0.5厘米。
主刀医生的双手在飞快地操作。
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十几个动作。
终于,用止血钳夹住了破损的动脉近端。
血,止住了。
但仍然很危险,止血钳随时可能脱落,压力强大的动脉血很可能会撕破残端,如果是那样的话,下一步的吻合也就无法进行了。
他很愤怒!
眼神中含有浓浓的杀气。
这时,站在主刀医师对面的陈恪琛注意到,郝教授的眼睛正盯着他!
“我?”
陈恪琛不敢相信!
“为什么是我?”
“滚!滚远点!”
“不!”
陈恪琛听见了自己的抗争。
真的,这不是我错!
“滚!”
主刀医生一声愤怒的呵斥,再也清楚不过了,这场手术事故的肇事者就是陈恪琛。
这似乎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陈恪琛惊恐地退了一步,但倔强的性格让他停止了挪动另一只脚,他的手仍然拿着拉钩。
“……真不是我!”
他必须这样做,黑锅不是这样背的!
怎么可能是我呢?
我只是一个拉钩的西助!
陈恪琛,安泰县人民医院普外科住院医师,今年25岁。
半个月前,整个安泰县人民医院外科沸腾了,全国著名肝胆外科专家郝劭文教授会来这里做一台肝癌根治手术,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几乎每一个外科医生都渴望成为这台手术的参与者,或者是观摩者。
郝劭文教授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著名教授,肝胆外科学会主任委员,本省最高权威,有人说他离院士仅仅半步之遥,而事实上,他经常在各省市大医院做飞刀也证明了他的实力。
他从来不去县医院做手术。
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县医院的设备不好,更主要的是,他这个档次的专家不屑于去县医院做手术, 在县医院做飞刀的医生,在他的意识里,都是普通的二流专家教授。
这次来安泰医院做手术,完全是友情出演,他和几名外国同行正好在安泰这个旅游胜地休养。
安泰县是一个小县城,世界第一氧吧,名人贵族都喜欢来这里度假。正巧,安泰县财政局长被确诊肝癌,点名请郝劭文做主刀,为方便起见,手术就安排在安泰医院。
陈恪琛渴望参加这台手术。
和郝劭文教授同台做手术,可以炫耀几十年,与神一级的大医哪怕是合一个影都是极为珍贵的,何况是同台手术!
其实,还有另外更深层次的原因,从迷信的角度讲,沾一点大神级教授的气场,可以提高医生的灵性与悟性。
陈恪琛很机智地买了两瓶西特酒送给符文铭外科主任,最后,他在35个竞争者中胜出,惊掉了很多人的下巴。
因为,陈恪生在安泰医院资历非常浅,他只是一个才轮科结束,还没进主治的小医生,现在还只能主刀阑尾炎和疝气手术。
此刻,穿越过来的陈恪琛冷静地看着主刀医生郝邵文,他和郝邵文是师生关系,后来又成了同事。
陈恪琛没想到在另一个时空以这样的形式与郝老师相遇,更没想到的是,这样知名的大教授,他曾经也犯过这样低级的错误。
陈恪琛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今天是1985年9月1日!
前世的今天,陈恪琛此刻正在汽车南站踏上二路公交车,从东塘出发,前往医学院报到。
郝劭文教授是陈恪琛的老师。
在陈恪琛入学的那会,郝劭文和孙明,韩明是医学院附院三大少壮名医名师。是医学院努力培养的对象,他们都是院士的后备人选。
医学院出一个院士,那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郝劭文在2000年成为了院士,医学院为此庆祝了三天。
手术在继续!
郝教授到底是名家大医,此刻他并没有慌乱。
接过器械师递过来的11个0的缝合针线,眼睛贴在显微镜的目镜上,双手在做精细的血管吻合手术。
不慌不忙。
手术室很安静。
一助符文铭主任拿着吸引器,时不时伸进术野里吸干腹腔内的血液,其他人都站在一旁惊魂未定。
割断动脉血管,太可怕了,这种大血管,两分三十秒就可以把血管里的血液流失干净。
这是陈恪琛的错!
虽然谁也没有注意到陈恪琛刚才做了什么,但郝劭文的呵斥声告诉大家,肇事者就是陈恪琛。
一定是陈恪琛干扰了他,以至于他的刀锋在肝动脉上划过。
世界上最锋利的东西莫过于手术刀的刀锋,刚才轻轻一划,肝动脉全部割断,连血管外的筋膜都荡然无存。
终于,郝劭文的头动了一下,脸从显微镜上移开,脸色变得平和了很多。
“总算是接好了。”
过了两秒钟,他的眼睛又一次注视着陈恪琛,凝视了片刻,语气平和地说:“你,不要做医生了。你不是这个料!”
说完,幽怨的眼神告诉大家,他被陈恪琛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