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琛经常会遇到这种两难选择。
从职业层面看,知情权是患者最基本的权利。
医生如实告知病情,不仅是对患者自主权的尊重,更是建立医患信任的根基。
例如在癌症治疗中,患者有权了解病情分期、治疗方案的利弊,从而做出符合自身价值观的选择。无论是激进治疗还是姑息疗法,这种知情后的选择本身就赋予了生命尊严的考量。
但是,事情往往不是这样的简单,也许,要复杂得多。
例如,当病情不可逆时,首白的告知可能瞬间击溃患者的心理防线,甚至影响治疗依从性。
此时的医生如同手持双刃剑,既需守护科学的坦诚,又要考量人性的柔软。
医学应该允许善意的谎言的存在,可以说,善意的谎言并非简单的道德越界,而是医学人文性的特殊表达。
在特定场景下,它可能成为守护希望的屏障。
对情绪崩溃的患者家属,暂时隐瞒手术中的突发风险,避免其因慌乱干扰医疗决策;对晚期患者,用 “积极治疗会有奇迹” 的鼓励替代 “生存期有限” 的断言,让生命的最后一程充满温暖的力量。
当然,这种 “善意的谎言” 需要严格的边界 。
谎言必须服务于患者的最佳利益,且需随着病情变化及时调整。
对于这个病人,陈恪琛没有坦言相告,他觉得,人家千里迢迢前来就诊,就是怀着希望而来的,陈恪琛不准备用冷冰冰的几句话让他们的希望破灭。
当然,他也不想他们为这个不存在的希望而耗费金钱和精力,而最终得不到任何回报。
他让病人住几天院。
病人有不少指标是不正常的,陈恪琛适当做些调理,至少,可以让病人精神好一些,胃口也香甜一些,睡眠也充足一些,还有就是大便也顺畅一些。
这几点,陈恪琛还是能够做到,他会找机会和她两个儿子讲,强首性脊柱炎就不要花冤枉钱了,到现在,己经是不治之症了。
第二个病人也远道而来的。
陈恪琛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病人比较麻烦,因为,他一身都是金黄色的。
果然,一问病史,他其实己经被诊断为肝癌了。
他怀着最后的希望来找陈恪琛。
陈恪琛沉思了很久,最后说:“看你的决心,可以赌一把。虽然赢得机会不会很大,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做手术。”
病人毫不犹豫就说:“我愿意,输了,我愿赌服输。我到了5家大医院,都不同意给我做手术,说己经太晚了。”
陈恪琛点点了头,说:“如果把你收到外科病房,里面的医生是不会同意帮你做手术的。放在急诊科,我可以帮你做手术,但是,急诊科,你知道,就没有里面那样正规了。你做决定吧。”
病人忙说:“只要是你主刀,你收我在门诊都可以。”
陈恪琛把病人收在病房。
这件事,很快,赵雨霖主任就知道了,他感觉有些不妥。
肝癌手术,不是小手术,整个安泰医院也很少做肝癌手术,去年以前,没有B超,肝癌的诊断都是一个问题。
从去年开始,有了B超,才诊断了几个肝癌病人,但真正做手术的才几个人,结果,没有一个救活了,都在手术后几个月就复发了。
现在,陈恪琛准备在急诊科做肝癌的根治术,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越想越怕。
这不是胆子大,而是胡闹。
这个陈恪琛是不是有些飘了?
做手外科,搞断肢再植,这个,整个医院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做,无可厚非。
但是,这两天他又开始挖外科的墙脚了,抢了他们两台阑尾炎手术。虽然为急诊科创了收,但是有些猛,有些过分。
现在,他又要在急诊科做肝癌手术,这就说不过去了。
必须制止他。
“陈恪琛,你这样可能不行啊。”赵雨霖把他抓进他的办公室。
“你是说肝癌的这个病人吧?”陈恪琛一点也不紧张。
“对呀,我们急诊科怎么可以做肝癌手术呢?即便是我们安泰医院,能主刀做肝癌手术的也只有符文铭。要做,也只能放在外科去做啊!”
赵雨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陈恪琛微微一笑,说:“你以为我不同意啊?这样的病人,外科会收吗?他们肯定不会收的。即使收了,也不会帮他做手术。”
“那你……你能做?”赵雨霖一脸的疑惑。
“我能做。”陈恪琛淡淡的说。
“不!我怀疑!你什么时候做过?”
赵雨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安泰医院除了符文铭做过几例,其他医生谁也没做过主刀,即便是助手,轮也轮不到陈恪琛。
“我做过。”
“你做梦做过吧?”
“我真做过。”
“别扯了,你撒谎也不要这样认真呗。”
“主任,你别干预我,现在病人也有强烈愿望,让我帮助一下这个病人吧。再不做,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3个月之后,他就不存在了。我真的想帮他。”
陈恪琛说得很诚恳。
“问题是……”
“我知道问题在哪里!只要你不做声,我就可以悄悄帮病人把手术做了。即使手术效果不好,我估计,至少可以让他多活几个月。何况,他还有机会痊愈。”
“痊愈?肝癌可以痊愈?你有没有医学的基础知识啊,你什么时候见过肝癌病人治好的?”赵雨霖有些恼了。
确实,80年代B超才开始使用于临床,这时候诊断的肝癌大多数都是晚期,手术效果不佳,一度被誉为癌症之王。
但是,后来,由于影像学的进步,不但有B超,还有了CT和核磁共振,加上体检成为一种福利,肝癌早期发现的机会多多了,于是,肝癌的治疗进步非常快,几乎达到了50%以上的5年存活率。
也就是说,手术治疗肝癌,完全有希望治愈的。
陈恪琛不准备辩论,因为,辩论不出真理,此刻,陈恪琛无疑是少数派,不会有人支持,他只能用事实来证明。
“我就准备把病人治愈,在安泰医院开一个先河!”其实,其他地方肯定己经有治愈的肝癌病人,只是还没有大量的报道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