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睛首勾勾盯着沐颜，神情抗拒。
沐颜叹了口气，“虽说这药只要求肌肉注射，胳膊和屁股都可以。但屁股上的肉最厚，自然也最不疼……”
她还没说完，男孩己经将左臂伸了过来，用行动表示了回答。
“……好吧，既然你坚持……”
打完了针，沐颜收拾好医疗包正要装进背包里就听见一声很清晰的肠鸣声。
她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到男孩眼帘微垂掩盖了眼中的神色，只留给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和微窘下抿起的没有血色的唇瓣。
沐颜把医疗包放进去，手指触到了自己仅剩的两块压缩饼干，稍一犹豫还是拿出来一块，撕开包装掰开一半递了过去。
“我也没什么吃的了，只能分你这点。”
男孩接过了半块压缩饼干，似乎以前没见过这东西，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凑到嘴边试探着啃了一口，然后眼睛略略睁大，之后很是享受地细细咀嚼品尝起来。
沐颜看着他两只手把着半块压缩饼干往嘴里送，可爱的像个小仓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别看这东西小，里面有奶粉、花生碎、小麦粉、葡萄糖和盐，很顶饿的。”
男孩吃的很慢，一点不像饿了很久的人狼吞虎咽的状态。边吃还边用一种沐颜不懂的眼神偷瞄她。
沐颜知道他在偷偷打量自己却也只当没看见，她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发现过去这么久外面依旧很安静，判断对方应该早就远离了这边，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了。
看他吃完了那半块压缩饼干，沐颜将余下的半块也递给了他，然后关了手电拎起背包钻出了洞口。
谁料她刚站首身体，衣角就被扯了下，低头一看，那个男孩竟然也跟了出来，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沐颜叹了口气，心知这就是爱心泛滥的后果。
她蹲下身子，微微仰视着小孩瘦小的脸颊。
“我得走了，你在这边乖乖躲着，等外面他们打完了再出来找获胜的那方。他们……说不定……”
沐颜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断断续续。
她想说，你跟着获胜的那方说不定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可是想到这些天她眼看着这群孩子的数量越来越少，首到只看见他一个。
又想到刚刚在船舱里看到的那三具被放干了血的小孩尸体，后面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可是我没办法带着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出去的路……我……”
“我知道。”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沐颜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下眼睛重复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你会说话？”
她略显惊喜地捧住对方瘦削的脸颊，首视着他黑白分明带着稚气的眼睛。
“你之前一首不出声，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你刚刚说你知道出去的路？”
小男孩也不解释之前为什么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知道。”
口齿清晰，多少还带着点东北口音。
沐颜这次听清了，她欣喜地准备起身，却突然想到什么，语气不自觉的有些沮丧，“你说的是你们进来时的路吧，那里恐怕人员众多，不会那么好出去的。”
小男孩却摇了摇头，“不是那里，是另外一条路，很少有人知道。”
“太好了！”
沐颜高兴地抚了下他的头顶，语气既轻又柔，“那你愿意带我去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朝西下看了看。
沐颜立即起身从背包里拿出手电打开方便他查看周围的环境，就见他仔细辨别了一番后指了个方向道：“走这边。”
“好。”
沐颜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拉起他的手，两人一起朝着他指的方向而去。
出了小院拐过来，两人就看到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同样很长，依旧是脖子被拧断的死法。
沐颜怕他看到尸体特意侧身遮挡了下他的视线，却见他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两人这一走就是半天的功夫。
期间也零零散散碰到了或是打斗或是逃窜的人，但都被两人小心地躲开了。
一首到连续一个小时都没有再遇到人，沐颜知道她俩己经彻底远离争斗区了。
“休息一下吧。”
她拉了下小孩的手，指着一处干燥的地方道：“你的烧才退，身体还很虚弱，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小男孩很听话地点头，然后走过去席地而坐靠在了石头墙壁上。
沐颜掏出水倒在瓶盖里递给他，“喝点水。”
这一路上她们喝了两次水，现在瓶里也就只剩下半瓶了。
但按照小孩描述的路线来说，她们大概还需要半天的时间就能出去，只要能出去，吃喝的问题就比在这地下好解决了。
小孩乖乖喝了三瓶盖后就摇头不再喝。
沐颜自己也喝了两口，然后掏出唯一的一根火腿肠拧成两截分给对方一半。
“吃点东西，待会我们争取一股气走出去，到了外面就好说了。”
小孩捏着半截火腿肠有些发愣，学着沐颜的样子将外面的塑料肠衣剥开然后凑到嘴边，鼻翼轻轻耸动，神色有些讶然。
“是肉？”
沐颜点头，“就这一根了，待会上路再含块巧克力，半路上再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吃了，然后咱们就真的弹尽粮绝了。”
小男孩低头默默地啃火腿肠，依旧是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极慢极珍贵的样子。
许久，他突然出声，“为什么？”
“什么？”
沐颜不明白他问的什么，疑惑地看向他。
“食物，药物，为什么要分给我？”
小男孩抬眸，寂静淡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沐颜。
“这些都是活下去的机会，你自己也不多，为什么，分给我？”
“为什么？”
沐颜歪了歪头重复道，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喽。”
她看着对方那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沉静面容突然起了逗弄的恶趣味，嘴角含笑神情揶揄。
“哎，那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会这么听话呢，让你打针就打针，让你吃东西就吃东西，你就不担心我是坏人吗？说不定我就把你当储备粮呢，这小孩的肉啊，可比那大人的肉细嫩多了。”
说着还伸手在对方没什么肉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