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莫无伤蹲在药圃翻土。鹤嘴锄磕到硬物，掘出半截指骨，骨缝里嵌着星形铁片。他正要细看，身后突然响起破空声。
"接着！"
药房学徒扔来竹篓，里头蜷着条碧眼青蛇。蛇尾系着铜铃，铃铛内侧刻着"刑"字纹。莫无伤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刑堂驯养的探灵蛇。
"陈长老新方子。"学徒阴阳怪气地笑，"取胆要活剖。"
青蛇突然暴起，毒牙距咽喉三寸时，莫无伤怀里的陶盆突然发烫。蛇身诡异地扭曲成环，竟自行套上他手腕。铜铃"咔嗒"裂开，掉出粒萤火虫大小的光点，没入陶盆消失不见。
午时三刻，膳堂飘出炖肉香。莫无伤刚摸到碗边，独眼杂役的靴子就踩住他手指。"试药郎也配吃荤腥？"木勺敲着空碗，"后山腐叶堆里多的是蛆虫。"
众人哄笑中，莫无伤默然舀起飘着菜虫的稀粥。袖中青蛇忽然吐信，一滴毒液坠入粥碗。他佯装吞咽，实则将粥泼进陶盆——水面霎时浮出张扭曲人脸，竟是失踪半年的前药仆。
当夜暴雨如注。莫无伤摸到寒潭，青铜巨门上的饕餮纹浸着水光。他按星图所示将陶盆倒扣门环，潭底突然升起七根石柱，摆成北斗阵势。
"原来如此！"莫无伤踏着天枢位跃起，足尖点过摇光柱时，怀中陶盆突然吸饱月华。门缝里渗出星砂，沾身即燃，疼得他险些栽进潭水。
"小子找死！"炸雷般的吼声震落山石。刑堂执事赵无延踏剑而来，腰间控尸铃叮当作响。莫无伤翻滚避过剑光，后背撞上门环，青铜竟泛起血肉般的温热。
赵无延掐诀念咒，十二具铁尸破土而出。莫无伤被逼到绝壁，忽然想起日间蛇毒入盆的景象。他咬破舌尖喷血于陶盆，星砂遇血骤燃，化作火网罩住铁尸。
"雕虫小技！"赵无延挥剑斩火，却见少年趁机跃上石柱。陶盆倒扣头顶，星砂如瀑灌顶，莫无伤七窍溢血，丹田却腾起灼热气旋。
"轰！"
青铜巨门洞开刹那，赵无延的飞剑刺穿莫无伤左肩。少年坠入黑暗时，瞥见门内悬着具水晶棺，棺中人身着绣星道袍——正是二十年前"暴毙"的太虚掌门！
三日后，莫无伤在柴房醒来。左肩伤口结着冰晶，怀中陶盆盛满星砂。他试着催动气旋，掌心竟凝出三寸青芒，挥动时带起细碎星辉。
"倒是因祸得福。"他盆沿新出现的月相图，忽闻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孙瘸子带着刑堂弟子破门而入："盗取禁地秘宝，该当何罪！"锁链哗啦作响，莫无伤却注意到孙瘸子颈侧有三点紫斑——与控尸铃的铃舌印记别无二致。
公审设在刑堂大殿。赵无延端坐主位，脚下跪着个瑟瑟发抖的药仆。"昨夜子时，有人见你潜入禁地。"他弹指射出枚透骨钉，钉尾系着莫无伤的破衣碎片。
莫无伤突然嗤笑："执事可知星砂遇魄则燃？"他扬手洒出陶盆中的星砂，赵无延慌忙撑起气罩。不料星砂粘上跪着的药仆，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映出他后颈的控尸符！
"好个贼喊捉贼！"莫无伤扯开衣襟，露出左肩剑伤，"这伤口残留的剑气，可与执事的佩剑对质？"
赵无延暴起发难，剑光却劈中突然出现的青铜巨门虚影。莫无伤趁机催动星砂，大殿穹顶的二十八宿图突然活转，降下星光牢笼。
"周天星斗大阵！"赵无延面容扭曲，"你竟得了掌门......"
话未说完，水晶棺虚影当空压下。莫无伤恍惚间见棺中人睁眼，自己双手竟自动结出玄奥法印。赵无延的佩剑寸寸碎裂，控尸铃炸成齑粉。
尘埃落定时，莫无伤握着半块掌门令牌。孙瘸子瘫在墙角，裤裆湿了一片。殿外传来破风声，他急忙将令牌塞进陶盆——盆底月相图恰好缺了半圆。
当夜，莫无伤被"请"进内门。授业长老盯着他手中陶盆，眼角抽搐："此物需交予器堂......"
"弟子遵命。"莫无伤恭敬呈上陶盆。器堂长老伸手触碰的刹那，盆中突然蹿出碧眼青蛇，毒牙精准咬中其虎口。
"哎呦！这凶物......"长老甩手惨叫。莫无伤低头掩住笑意——青蛇早被他用星砂淬炼，专咬修炼阴邪功法之人。
子时，莫无伤在新居所摆弄掌门令牌。月光透过窗棂，在陶盆里聚成光锥。他突发奇想将令牌浸入盆水，水面突然浮现太虚山脉全貌，某处幽谷闪着血光。
"原来在这......"他蘸水在桌面画圈，圈中渐渐显出血灵芝的形状。窗外竹影摇曳，隐约传来金铁交鸣声，像是有人在掘他昨日埋星的土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