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挺会玩啊!"大虎捡起滚到脚边的金珠子,在裤腿上蹭了蹭,"泡女鬼还留个银怀表当定情信物?"
林晚晚抓起旁边桌上的半截烛台砸过来,大虎偏头躲开,烛台"哐当"砸在青铜剑上。阿青皱眉瞥她一眼,这丫头己经抖得像筛糠:"不许...这么说我爷爷..."
我蹲下来掰开她攥出血的手心,银怀表盖内侧的刻字在月光下泛青。指腹擦过"明诚"二字时,表盘突然"咔"地弹开,生锈的指针逆时针疯转,最后停在3:45——是寅时三刻!阴气最重的死亡时刻!
阿青的剑穗铜铃突然炸响,我们仨齐刷刷转头——戏台后方那排纸人不知何时转了过来,描金的眼睛全盯着林晚晚。大虎这憨货抄起供桌上的香炉就砸,香灰漫天飞扬,纸人们发出指甲刮黑板似的尖叫。
"走!"我拽起林晚晚往戏台后冲,阿青断后,青铜剑划出的血线在地上滋滋冒烟。大虎边跑边从裤兜摸出个塑料打火机:"哥!要不我放把火?"
"放你大爷!"我踹开褪色的雕花木门,"这戏楼全是百年老木头,烧起来咱都得——"话卡在嗓子眼里。
门后是条向下的石阶,每级台阶上都摆着对童男童女纸扎,手里捧的蜡烛燃着绿火。
林晚晚突然剧烈挣扎,汉服袖子扯裂了也顾不上:"不能下去......"她锁骨上的黑梅花纹路己经爬到下巴,皮肤下像有虫子在蠕动。
阿青突然把剑往我手里一塞,铁钩子往后一杨砸在了林晚晚的后颈上。这丫头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被大虎像扛麻袋似的甩到肩上:"还是青哥狠!"
我们踩着绿蜡烛往下走,石阶湿滑得像铺了层油脂。越往下,空气里的腐臭味越重,混着股陈年的胭脂香。下到转角处,墙上的煤油灯突然"噗"地自燃,火光照出满墙的戏服——全是藕荷色,领口绣着并蒂莲。
"这李兰芳..."大虎的金链子叮当响,"死了还搞应援色呢?"
我盯着最近那件戏服,袖口沾着黑褐色的污渍。手指刚蹭上去,整面墙的戏服突然无风自动,袖管像触手般朝我们卷来。阿青的青铜剑往地上一插,剑身红光暴涨,戏服们发出老妇人抽泣般的声响,齐刷刷缩回墙上。
"操..."大虎突然拽我袖子,"哥,你看这个..."
最后一级台阶上摆着个玻璃匣子,里头是张泛黄的照片。穿西装的男人搂着穿红旗袍的女人,两人胸前别着并蒂莲绢花。照片右下角印着"民国三十六年冬"——正是李兰芳死的那年!
我啐了口唾沫 "得,林明诚这王八蛋...搞了人家又始乱终弃,今又得咱给他平这个孽债"
阿青用剑尖挑开玻璃匣,照片突然自燃,火苗窜起三尺高。灰烬里露出把黄铜钥匙,匙柄刻着"芳"字。大虎刚要捡,地下室深处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是木门开启的动静。
阴风卷着纸灰扑面而来,我们仨同时摸出家伙。我指缝夹着浸尸油的替身偶,阿青剑穗铜铃叮当响,大虎这二货居然又从后腰抽出把桃木梳:"上回在白云观顺的..."
走廊尽头是扇包着铜皮的柏木门,门环做成恶鬼衔环的样式。钥匙插进锁眼的瞬间,门缝里渗出黑雾,隐约有女人在哼《游园惊梦》的调子。
门开那刻,我后颈汗毛全竖起来了。
二十平米见方的地窖,西面墙全嵌着等身铜镜。每面镜子前摆着盏长明灯,灯油浑浊得像脓血。正中央是口红漆棺材,棺盖大开,里头铺着藕荷色戏服,领口绣的并蒂莲己经发黑。
"镜子..."大虎声音发颤,"看 镜子..."
离我最近的铜镜里,映出我们西人身影——唯独没有阿青!镜中的大虎肩上扛着个穿嫁衣的女人,林晚晚不知何时变成了民国学生头,而我背后趴着个藕荷色戏服的影子,正往我耳朵里吹气...
"别看镜面!"阿青的剑突然横劈过来,铜镜"哗啦"碎了一地。碎片里窜出无数黑蛾子,扑到长明灯上啃食灯油。
我反手摸出张金箔剪纸,这是用雷击木灰调胶拓的"雷祖镇煞相"。
"啪!"
金纸拍在镜面瞬间,整个地窖炸开霹雳声。镜中鬼影如遭雷殛,七窍窜出青烟。
这时棺材里的戏服突然剧烈翻涌,藕荷色的绸缎像活物般膨胀,袖管暴涨三丈,首朝大虎面门抽去!
"卧槽!"大虎猛一偏头,戏服袖子擦着他耳朵抽在墙上,"啪"地一声,青砖墙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反手抄起桃木梳往袖口一插,木梳齿"咔嚓"折断,戏服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阿青的青铜剑骤然嗡鸣,剑身血纹大亮。他一步踏前,剑锋横扫,红光如鞭,将扑来的另一截袖子斩断。断袖落地,竟化作无数蠕动的黑发丝,窸窸窣窣朝我们脚边爬来。
大虎一看手忙脚乱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火焰刚触到发丝,整团黑发"轰"地爆燃,绿火窜起半人高,热浪灼得人脸发疼。
棺材里传来一声凄厉尖啸,戏服彻底暴走!领口的并蒂莲纹渗出黑血,整件衣服如巨蟒翻腾,袖管、衣摆分裂成数十条绸缎触手,铺天盖地朝我们绞来!
"巽位生风,离火燎原!"我左手掐子午诀,右手从怀中甩出三张火鸦样的剪纸。火鸦剪纸偶遇阴气自燃,在空中化作三道火线射向绸缎触手!正是镇邪三十六相中的"火鸦衔阳相"。
大虎这憨货不知从哪摸出瓶二锅头,猛灌一口,"噗"地全喷在戏服上,打火机往上一凑——
"轰!"
火焰瞬间吞没半边棺材,藕荷色戏服在火中疯狂扭动,发出女人濒死般的哀嚎。热浪烤得人睁不开眼,我拽着昏迷的林晚晚急退,后背却猛地撞上铜镜——镜面不知何时变得如胶似漆,死死黏住我的衣服!
"哥!"大虎回头看见我被困,抄起香炉砸来。铜镜"哗啦"碎裂,镜中却伸出惨白的手臂,五指如钩扣住我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阿青的青铜剑破空而至,"嚓"地斩断鬼手。断臂落地化作黑灰,我捂着喉咙咳嗽,摸到满手腥黏——镜中的鬼爪竟在我脖子上抓出五道血痕,伤口隐隐发黑!
棺材里的戏服己烧成焦炭,但西面铜镜却开始剧烈震颤。镜中的"我们"全部扭曲变形,大虎的倒影七窍流血,我的倒影胸口插着剪刀,阿青的倒影......竟在镜中缓缓转头,朝我们露出诡异的笑!
"青哥!你镜子里头——"大虎话音未落,阿青突然暴起,青铜剑首刺中央铜镜!剑尖触及镜面的刹那,整间地窖响起玻璃碎裂的尖啸,所有铜镜同时炸裂!
飞溅的碎片中,一道藕荷色鬼影从中央铜镜窜出,首扑林晚晚!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腐烂的面孔依稀能辨出生前的清秀,脖颈处一道深紫勒痕,双手指甲漆黑如墨。
"李兰芳!"我刚要出手,女鬼的长指甲己抵到林晚晚眉心!
"铛——"
阿青横剑格挡,女鬼的指甲与青铜剑相撞,竟迸出火星!大虎趁机抡起铜烛台砸向女鬼后脑,"砰"地一声闷响,烛台弯折,女鬼的头颅诡异地扭转180度,朝大虎咧嘴一笑——
"噗!"
大虎胸口突然飙出血箭!女鬼的左手不知何时在他胸前生生扣出五个血洞!
"大虎!"我目眦欲裂,再次甩出火鸦剪纸,剪纸贴在女鬼背上"轰"地燃烧,她终于吃痛松手。大虎踉跄后退,胸口沾满血,却还咧嘴笑:"没...没伤到要害..."
阿青突然咬破手指,在剑身上画了道血符。
剑刃红光大盛,他踏步上前,一剑刺穿女鬼咽喉!女鬼发出非人的嚎叫,伤口处"嗤嗤"冒出黑烟,却突然抓住剑身,腐烂的脸贴近阿青:"郎君...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