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纪云舟望向远处山林,语气更沉了,“我估计,这只豹是从哪个圈子里跑出来的。要真是人工豢养的,那它后头肯定还有窝。”
齐文柏皱着眉,“你意思是,还有一窝?”
“起码得再有一只。”纪云舟点头,“而且这只黑豹这么凶,说明它长期受过训,不是一般野兽那么容易怕火、怕人。”
卢彪低声嘀咕:“那养这种东西的人……是疯了吧?”
“未必。”纪云舟语气发冷,“你忘了去年东岭那边的事了?两头狼幼子没了影,后来才听人说,有人拿去训成猎狼犬。胆大的,啥都敢干。”
“那咱得怎么办?”田守信眯起眼,揉了揉被药粉熏得首发热的手,“要是让它跑进村里……那可不是小事。”
“我今晚就带两个人,上岭西去看看,”纪云舟转身吩咐,“小虎、文柏,你俩跟我去,其他人这两天都别单独进林子,有事得成对,尤其是割柴、放牛的,回头通知生产队。”
王雪兰听得脸都白了,赶紧问:“那我们知青点的人呢?我们那边靠河边,背后就是山岭……”
“别怕。”纪云舟看她一眼,声音压低,“今晚我顺路过去一趟,你们那篱笆后头,我记得有条野兽常走的小道,我会设几根套子,看看有没有动静。”
“你真是……”王雪兰欲言又止,终究低声道,“谢谢你。”
“谢啥。”纪云舟淡淡一笑,“咱都是一个公社的。”
这时,院外传来急促脚步,一个瘦小汉子喘着气跑进来,是公社的报信员宋根发。
“出事了!”他一把甩下竹帽,满脸是汗,“黄柏岭后山,有人听见半夜有猛兽嚎叫,还说见了影子,不像狗——像豹子!”
“几点钟?”纪云舟一把抓住他。
“大概三更末西更头上。”宋根发擦着汗,“是三家人轮着打更,有一个在柴棚睡着了,结果听见‘嗷——’一声,吓得滚出来,火把都没点着。”
纪云舟眉头越锁越紧,转头道:“看来我们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不止是一只。守信,把你腿包好,别乱动;其余人拿好棍子、枪,今晚我们分头走。”
“我也去!”卢彪站起来,“我枪法行,不拖后腿。”
“你留下守营地。”纪云舟斩钉截铁,“你腿上有旧伤,真打起来,拽都拽不住。”
卢彪刚想再说,被齐文柏拦住了,“你就听他安排吧,真打起来,咱带伤的拖累人。”
傍晚时分,纪云舟一行三人背着猎枪、套索、干粮出发。他们绕过村庄,翻过岭头,在晚霞的余光中攀上西坡。
“你看那边。”小虎低声说,“土有踩过的痕迹,才一天左右。”
“是豹。”纪云舟蹲下仔细看,“后掌重、前掌轻,踩得深,这说明它是在奔跑。可奇怪,它不是朝岭下逃,而是——”
“往山腰去了。”齐文柏接上话。
“它不是怕人,是回窝。”纪云舟低声道。
几人再不多言,快速往那方向掠去。夜色降临前,他们赶到了岭腰的一处旧石屋。石屋破败,草木丛生,一侧山壁有个裂缝,像是天然的兽洞。
“进去看看?”小虎咽了口唾沫,摸了摸枪。
“不。”纪云舟摇头,目光盯着洞口边两道深槽,“有人来过。这不是野兽踩出来的,是木架拖动物的时候留下的印。看看——”
他从旁边草丛中翻出半根断绳,绳子粗硬,带着血色。
“拴过东西。”齐文柏低声,“而且是猛的。”
“有人在这附近养过它们。”纪云舟缓缓吐了口气,“这山洞不是豹窝,是笼圈。”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微响,像是什么东西踩断了树枝。
三人立刻伏下,纪云舟抬手示意:“右边林子,有人。”
他们借着草掩,缓缓挪动。片刻后,一个佝偻着背影的中年人,牵着一头瘦小的黑犬,悄悄探进石屋旁,口中还低声念念:“再不回来,就不等你了啊……那黑的,可是喂了三年……”
小虎倒吸一口凉气:“他在等……黑豹?”
“闭嘴!”纪云舟低吼一声,轻轻把枪举起。
佝偻人仿佛觉察了动静,猛地一扭头,“谁——谁在那边!”
纪云舟再顾不得,拔身而起:“别动!”
“跑啊!”那人一声惨叫,撒腿往林中冲去,黑犬却一声不响,钻进了洞口。
“堵住洞口!”纪云舟一边追,一边吼。
齐文柏转身拖来断木,小虎扯下随身携带的绳索迅速缠住洞口灌木。两人守住出口,纪云舟一个箭步,冲进林中追那人。
佝偻人跑得快,腿脚却不利索,刚拐过一棵老松,就被藤条绊倒,翻滚两圈摔了个嘴啃泥。
纪云舟一把抓住他后领,把他拎起来。
“说!”纪云舟冷声,“你是谁?那黑豹是不是你养的!”
那人喘着粗气,忽地一口咬舌吐血,纪云舟眼疾手快,猛地扯住他下巴:“你敢死?!”
“我、我不是养的……”他眼珠乱转,嘴里胡话般念叨,“我是喂的……是有人让我喂的……”
“谁?!”
“他……他姓崔……是山北面……林场那头……他说那是实验……说可以训兽做事……”
纪云舟神色一凛,正要再问,那人突然抽搐一声,口吐白沫,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