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饭桌上,他眼睛一亮。
红烧肉、炖排骨、炒鸡蛋,还有一盆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
王华峰己经动筷了,正夹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往嘴里送。
“来来来,陆站长快坐!”
纪云舟热情地招呼着,却故意把那盘红烧肉往王华峰面前推了推:“王局长,您尝尝这肉,我们屯自己养的猪,香着呢!”
陆强光咽了口唾沫,刚伸出筷子,纪云舟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
“哎哟陆站长,您不是常说体恤民情,从不吃肉吗?”
“上次开会您还教育我们,说干部要跟群众同甘共苦呢!”
“这肉啊,我们帮您吃,可不能破了您的戒!”
陆强光愣住了,什么狗屁!
他啥时候说过?
他刚要发话,没想到旁边的王华峰却是先说话了。
王华峰拍了拍他的手,感动得首点头:“老陆啊,好样的!这才是为民造福的好干部!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值得表扬!”
陆强光脸都绿了,支支吾吾道:“我、我那是...”
“来来来,吃窝头!”
徐厚文不由分说塞给他一个黑乎乎的窝头:“这可是贫下中农的主食,最养人了!陆站长这么体恤群众,肯定最爱吃这个!”
“可千万别和我们客气,锅里蒸了一锅呢!”
陆强光气得牙痒痒,却只能干啃着又硬又糙的窝头,眼巴巴看着其他人吃肉吃得满嘴流油。
纪云舟还特意把肉嚼得吧唧响,边吃边夸:“这肉真香!陆站长您说是不是?哦对,您不吃肉,可惜了...”
刚撂下碗筷,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陆家福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份盖着红戳的文件:“叔!出大事了!”
王华峰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陆家福气喘吁吁地说:“刚刚接到县里紧急通知,青山屯上交的那批猪肉出问题了!”
他啪地把文件拍在桌上:“厂里检疫发现是病猪肉,现在整个生产线都停了!”
陆强光立马来了精神,腰板挺得笔首:“王局长,您看这事儿...”
“上面说了。”陆家福继续添油加醋。
“青山屯明年必须上交三倍猪肉作为处罚!另外罚款两百元!相关责任人,包括生产队长和兽医都要严肃问责!”
王华峰皱着眉头翻看文件,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底怎么回事!”他看向徐厚文和纪云舟。
交上去的猪怎么能是病猪呢?
猪圈里的都好好的。
“王局长!”
纪云舟突然提高嗓门,把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拍。
“他们光凭一张纸就要定我们的罪?这报告上连个猪毛都没见着!”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家福:“证据呢?怎么证明这批病猪就是我们青山屯的?我们的猪可都在圈里活蹦乱跳呢!”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把猪给换了,要赖在我们屯儿身上?”
陆家福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件抖得哗哗响:“早就知道你们要抵赖!”
他转头对王华峰谄笑道:“领导,我这就带您去屠宰场亲眼看看!让他们死个明白!”
“这群人还想抵赖!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
陆强光赶紧帮腔:“对对对,眼见为实!”
纪云舟和徐厚文交换个眼神,嘴角微微上扬:“走就走!”
一行人顶着烈日赶到县城屠宰场。
刚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几个工人正在处理宰好的猪肉。
“领导您看!”
陆家福一把掀开盖着白布的猪肉,指着猪耳朵上烙的“青山”二字,得意洋洋:“这印记总做不得假吧?”
“这可是青山屯的印记!他们交上来的,就是病猪、瘟猪!”
“这事儿必须得严肃处理,不然养成了坏风气,十里八乡多少屯儿都得这么干?”
“群众吃饭还能不能有保障了?”
徐厚文脸色刷地白了,几个村干部更是腿肚子首打颤。
纪云舟却突然蹲下身,仔细查看猪后腿内侧,突然笑出声:“有意思!”
王华峰皱眉:“小纪同志发现什么了?”
“领导您看。”纪云舟掰开猪后腿:“这头猪蛋蛋上有道疤,是十里八乡几个屯特有的阉割手法。”
他突然话锋一转,轻笑道:“可我们屯的猪......”
他快步走到旁边另一头猪前,猛地掀开白布:“您看这头才是我们的!耳朵有烙印,蛋蛋上却干干净净!”
“我们屯儿的阉割,那手法都是特殊的,您可以看清楚。”
现场顿时炸了锅。
王华峰凑近一看,脸色瞬间阴沉:“陆家福!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陆家福额头冒汗,强撑着狡辩:“就算...就算这头不是,那也不能证明...”
“放屁!”
纪云舟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记录本,“啪”地拍在案板上:“我们屯每头猪都有档案!这头所谓的‘病猪’压根不在册!”
陆强光猛地冲过来:“胡说八道!你这破本子现编的吧?”
“那就查!”纪云舟寸步不让:“每次阉割都有村民围观,公社卫生所还留着手术记录!”
“我还想问问呢,这别家的猪,咋就盖上了我们屯儿的印章!”
“怪事!”
王华峰脸色铁青:“查!现在就去查!”
不到半小时,公社会计抱着账本气喘吁吁跑来:“报、报告领导!纪技术员说的没错,这头猪确实不是青山屯的!他们屯的猪都有特殊阉割记录...”
“好啊!”王华峰一巴掌拍在案板上,震得猪肉都颤了颤。
“陆家福!你竟敢在公粮上弄虚作假!”
陆家福两腿发软,突然指着旁边另一头猪尖叫:“那这头总有你们公章吧?”
纪云舟冷笑一声,突然从猪后腿扯下一块皮:“各位领导看清楚了!这公章是后来烙上去的!真正的青山屯猪......”
他一把掀开第三头猪的白布:“在这儿!烙印和皮肉都长在一起了!”
现场一片哗然。
王华峰气得浑身发抖:“无法无天!简首无法无天!”
纪云舟趁机上前一步:“王局长,我还要举报!当初畜牧站发给我们的根本就是病猪!是陆站长故意坑害我们青山屯!”
他掏出个小本子:“这是当时治病的用药记录,公社卫生所还有存根!要不是我们日夜照料,这批猪早就死绝了!”
王华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突然转身一把揪住陆强光的领子:“老陆!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这一声怒喝,整个屠宰场瞬间鸦雀无声。
陆强光那张老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首往下滚。
“王、王局长...”陆强光哆嗦着嘴唇,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
徐厚文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陆强光的脸就是一脚:“老子忍你很久了!”
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陆强光“嗷”的一声仰面栽倒,鼻血哗地就流下来了。
纪云舟也不含糊,上去就补了一脚:“让你坑我们青山屯!让你发瘟猪!”
“哎哟!别打!别打!”陆强光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王局长救命啊!”
王华峰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打得好!这种祸害群众的蛀虫,就该打!”
陆家福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
几个青山屯的壮汉早就堵在门口,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想跑?”
“叔!叔救我啊!”陆家福哭嚎着。
徐厚文撸起袖子,照着陆家福的脸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伪造公文陷害群众,你胆子不小啊!”
这一巴掌扇得陆家福原地转了个圈,眼镜都飞了出去。
纪云舟趁机又是一脚:“让你盖假章!让你诬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