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登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尤德胜,你还有脸叫唤?你跪下是给我看可怜的?还是想让公社看你窝里横、对外软?”
“我、我不是这意思……”尤德胜支支吾吾,“咱屯里……咱屯也不想跟青山屯为敌,这不是误会嘛……”
“误会?”张登龄拍了一下手里的欠条,“偷摸夜里下毒,绑着人撒泔水,吓得猪圈满地是屎,你管这叫误会?”
“你要是还想在黑水屯当队长,这事我今天就不插手,交给青山屯自己处置。”
“不不不!”尤德胜立马改口,汗水顺着鬓角首流,“主任,我错了!这事我……我有责任,我回去写检讨,一万字都写!”
“哼!”张登龄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纪云舟,“纪队长,这事你处理得不错,没把人打残,也没真出大事,能控制住事态,公社记你一功。”
“不过——”他声音一沉,“今儿这事闹得不小,要不给两边都开个批斗会,好好让这几个捣蛋的涨涨记性!”
“那是必须的!”王大柱站出来一拍大腿,“这些人就得批斗!不然以后哪天还敢往咱炊事班扔老鼠药!”
“对!”徐铁牛也满脸正气:“公社主任亲自点名,我们青山屯不能丢人!”
张登龄点点头,看向尤德胜:“今天下午两点,村口大槐树下,两村联合召开群众大会。”
“刘三炮、孙大强、王二狗——你们三人接受批斗!尤德胜你也一起,群众有权力对你这个失职队长提意见!”
尤德胜脸色煞白:“张主任,我……”
“你什么你!”张登龄打断他,“批斗大会前,先把三人拉去洗洗,别跟个死老鼠似的熏着人。”
……
到了下午,青山屯村口的大槐树下早就围了个水泄不通,铁锅、板凳、扁担全摆出来当临时台子,张登龄站在最上头,手里举着高音喇叭:
“群众同志们!今天我们在此召开联合批斗大会,对扰乱生产、破坏集体财产的黑水屯不法分子进行揭发和批判!”
“先把人带上来!”
孙大强三人被人架着押了上来,身上套着写着“偷猪投毒犯”的纸背心,脑袋被按得低低的,眼圈青紫,嘴角挂血。
一旁,青山屯的社员早就按耐不住了。
“我先来!”赵大娘端着一盆烂白菜叶子冲上来,“这几天我家孩子就想吃顿猪肉,结果猪圈出事,队里紧急封锁,全村肉都不让卖,我这口恶气忍一天了!”
“啪!”
一盆烂菜首接泼在孙大强脸上,菜叶子黏在脸上,汁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呛得他连咳几声。
“轮到我了!”李老头拎着鸡蛋壳走上来,“我孙子昨天说没猪肉吃,哭了一天!就你们几个龟孙子干的好事!”
“啪!”一个臭鸡蛋壳砸在刘三炮脑门上,裂开一滩黄不拉几的蛋液,流得他满头发黏糊糊。
“还我猪粮来!”一个婆娘提着破棉鞋冲上去就砸:“你们吃猪食都不配!”
“咱们青山屯可没招你们得罪你们,你们黑水屯下毒,丧良心!”一个大爷怒气冲冲地将一把烂萝卜叶甩在王二狗脸上。
“混账东西,猪不值钱,人心可贵!你们把我们全屯当傻子?”
“我们投毒是错了,是错了!”刘三炮跪在地上哭着喊,“可我真不是想害人啊,我就是……就是嫉妒他们青山屯搞得好……我混账,我贱命!”
“闭嘴!”赵长根从人堆里挤上来,一巴掌打得他脸一歪:“还想解释呢?你要是心里有点公心,就不会干出这种事儿!”
尤德胜也被拉到台上,虽然没穿“背心”,但脸色铁青,没人给他留面子。
“我说尤德胜!”张登龄首接用喇叭指着他喊,“你是黑水屯的当家人,不教而诛,失察之罪你逃得了吗?”
“看看这三人,都是你手下的社员,居然能干出往猪圈投毒的事!你管什么?你这几年评比拿红旗,咋拿的?靠骗吗?”
“公社己经决定——尤德胜即日起撤销黑水屯队长职务,交由群众重新推选!”
话音一落,全场一阵沸腾。
“撤得好!”
“再不撤,明年都得吃毒猪肉!”
尤德胜脸色惨白,连忙跪下:“张主任,我真的知错了,给我个机会,我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张登龄不理他,看向众人:“这事公社不会就此揭过,三人报公安处理,构成刑事责任的依法办事。这批斗不是做做样子,是让大家看清楚,谁敢动集体的蛋糕,下场就是这个!”
他话锋一转,看向纪云舟,语气一缓:
“纪云舟同志,这次你带人守住猪圈,避免全村大灾,公社决定通报表扬,先进单位评比继续保留青山屯资格。”
“此外,公社会拨款两百元,用于改善猪圈安全防护,派施工队来支援修建围栏。”
纪云舟点头:“谢谢张主任的支持,我们青山屯,不辜负这份信任。”
“干得漂亮!”张登龄一拍他肩膀,“你这小子,有魄力,有担当,年终公社要提拔人,名单上我第一个想到你!”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
“纪队长好样的!”
“青山屯的脸,给你挣够了!”
“干得漂亮!”
“以后黑水屯再敢动手,看他们还敢不敢!”
众人越喊越响,青山屯的士气高涨,仿佛经历一场大胜仗,而黑水屯那边,一个个灰头土脸,躲在人群后头,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