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被浓稠如墨的夜幕笼罩，铅云压城，不见一丝星光。明德门城楼的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橘红色的光晕忽明忽暗，将叶星澜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城墙上，影子扭曲变形，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却不见雨滴落下，燥热的风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卷起地上的枯叶与碎纸，在空中打着旋儿，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林小满站在相邻的角楼上，脚下的木板在风中吱呀作响，每一声响动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她的指尖死死抠住城砖，粗糙的砖石边缘将掌心磨得血肉模糊，指甲缝里还嵌着白日里调配的防火药粉。身旁的裴砚紧握着佩刀，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双鱼玉佩残片随着他剧烈的喘息不断撞击，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城墙下，金吾卫的赤色军旗猎猎作响，在黑暗中犹如凝固的鲜血。
"月食还有两刻。" 林小满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算盘珠子在她汗湿的掌心疯狂碰撞，节奏紊乱得如同濒死者的心跳。风越来越急，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划过她紧绷的脸颊。她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金吾卫，以及提前布置在各坊市高处的水袋，喉咙发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死死掐住她的脖颈，"风向不对劲，我们的部署... 全乱了！"
裴砚突然伸手按住她剧烈晃动的算盘，冰凉的触感让林小满浑身一震。少年的手掌下传来他擂鼓般的心跳，"别怕。"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却难掩眼底疯狂跳动的血丝，"我带骑兵守住城门，你在高处指挥。只要撑过月食，他们的毒香就..." 话未说完，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死寂的夜空，惊得林小满浑身汗毛倒竖。那哨声尖锐刺耳，如同毒蛇吐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久久不散。
霎时间，明德门城楼骤然亮起刺目的火光，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叶星澜一袭红衣站在城楼上，白梅簪子在火焰中泛着妖异的光，她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裴家小儿，看着你的长安如何化作炼狱！" 她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随着她手中的青铜香炉倾倒，灰白色的毒香粉末如潮水般顺着风向贫民窟涌去，所到之处，空气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空间正在被毒烟腐蚀。毒烟升腾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云雾，宛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要将整个长安城吞噬。
"不好！" 林小满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炸响，有几颗甚至崩出盘外。她的声音己经破音，手腕上的旧伤因过度用力而撕裂，鲜血顺着算盘的缝隙往下滴。风裹挟着毒烟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不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们改了风向！苏月柔带丐帮准备的防火墙根本挡不住！裴砚，快回来！" 她的尖叫被狂风撕碎，看着裴砚策马冲向毒烟的背影，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贫民窟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混着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声。林小满看见那些吸入毒烟的百姓，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像丧失理智的野兽般疯狂撕咬身边的人。街道上，火焰蔓延，房屋在大火中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烟尘。燃烧的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与人们的哭喊求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
"不能让毒烟扩散到其他坊市！" 林小满的吼声带着哭腔，声带几乎被扯破。她扯下腰间的算盘，算珠如流星般射向悬挂水袋的绳索，"给我把整条街都浇透！快！快啊！"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落在算珠上，在夜色中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此时，天空中的月亮己经被黑影完全吞噬，整个长安城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远处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宛如鬼火。
另一边，裴砚的骑兵与阿不思率领的商队在城楼下列开阵势。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偶尔划过的闪电，照亮战场狰狞的一角。裴砚的马不安地刨着地面，发出恐惧的嘶鸣，他握紧佩刀，关节咔咔作响，耳朵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响动。"阿不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的怒吼声在寂静中炸开，却只换来阴森的回应。
阿不思的笑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像是毒蛇吐信，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裴家的狗崽子，你以为能阻止长生会？给我杀！" 霎时间，无数毒镖破空而来，破空声如厉鬼尖啸，裴砚甚至能感觉到毒镖划破空气的热浪擦过脸颊。他侧身躲过，刀刃劈开毒镖的瞬间，火星西溅，照亮他因紧张而扭曲的脸庞，冷汗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闪电再次划过，照亮了战场上千军万马厮杀的惨烈场景，鲜血染红了地面，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当他瞥见城楼之上叶星澜操控浑天仪的身影时，心脏几乎停跳。"原来如此！浑天仪是控制毒烟流向的关键！" 他调转马头的动作太过迅猛，马鞍的金属扣狠狠硌进他的小腹，疼得他眼前发黑。冲向城楼时，箭雨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烧焦的头发味混着血腥味涌入鼻腔，他甚至能听见箭尾的羽毛在耳边发出的嗡鸣。城楼在大火的映照下摇摇欲坠，砖石不断从墙上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裴砚！小心！" 林小满的尖叫刺破夜空。裴砚本能地向后仰身，一枚淬毒的银针擦着他的咽喉飞过，在他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叶星澜挣脱裙摆，白梅簪子首指他的心脏，笑容扭曲得如同恶鬼："可惜了，你到死都不知道，你裴家才是长生会的..."
"住口！" 裴砚的吼声震得城楼的梁柱嗡嗡作响，声带几乎被撕裂。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满甩出的算盘珠击中叶星澜的手腕，簪子应声落地。裴砚抓住机会，佩刀抵在她咽喉，刀锋因愤怒和紧张而剧烈颤抖，几乎要划破她的皮肤："说！长生会的老巢在哪？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然而，叶星澜只是冷笑，嘴角溢出黑血，牙齿被染成诡异的紫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之地爬出来的："你们... 太晚了..." 她的话音未落，贫民窟方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整个长安城都在震动。一声巨响传来，仿佛天崩地裂，远处的建筑接连倒塌。林小满望着那片火海，算珠在掌心排成一个破碎的沙漏 —— 那是长生会的标志，而这次，沙漏底部的流沙正在飞速流逝，仿佛在嘲笑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轰鸣，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场灾难悲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