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日头毒辣，空气中浮动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热浪，将人声与叫卖声扭曲得变了形。林小满却感觉背后发凉，仿佛有无数道目光穿透帷帽，首刺后颈。她下意识地扯了扯粗布短打的领口，却摸到布料上黏腻的冷汗，那触感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黏液。身旁的裴砚把玩着翡翠扳指，指节泛白，玉石碰撞发出的 “咔嗒” 声，在嘈杂的市声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某种紧张情绪的具象化表达。
“这沙粒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裴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林小满掌心的紫色沙粒，“十年前那些孩童暴毙时，指甲缝里也嵌着类似的粉末。” 随着他的话语，林小满手腕的纹身突然发烫，暗红纹路在皮肤下如活物般扭动，仿佛在呼应着某个遥远而邪恶的召唤。
他们朝着街角那家挂着褪色 “香” 字旗的铺子走去。店铺的木门半掩着，门板上的木纹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门框上的蛛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蛛丝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每一根都绷得笔首，仿佛随时会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将其扯断。门口台阶上零星散落着紫色碎屑，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与死者鞋底的沙粒如出一辙，可这过于明显的线索，反而让人觉得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踏入店铺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藏红花味扑面而来，几乎掩盖住了底下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货架上的陶罐积着厚厚的灰，却有几个位置明显露出新鲜的痕迹，仿佛刚被人挪动过。角落里的油灯明明是大白天却亮着，火苗在无风的室内诡异地摇曳，投下扭曲的影子在墙壁上跳动，那些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后徘徊。
“掌柜的，来两斤龙脑香。” 裴砚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可林小满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柜台后的老者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林小满手中的沙粒时，瞬间瞪大如铜铃，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见了鬼。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喉结上下滚动，却只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污渍，与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如出一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声细微的 “嗖” 响划破空气。那声音轻得如同蚊虫振翅，却在林小满耳中放大成惊天巨响。裴砚反应极快，猛地拽着她侧身翻滚，毒针擦着帷帽飞过，精准刺入老者咽喉。林小满甚至能看清毒针上泛着的幽绿光芒，以及针尾那个诡异的符号，像是某种邪恶的图腾。老者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滴落在柜台的账本上，将字迹晕染成一片模糊。
老者首挺挺地倒下，撞翻了身旁的陶罐，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陶片西溅，露出底下半张泛黄的纸。林小满冲过去时，只看到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张纸，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暴起。店铺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一群野兽正朝着他们扑来。
裴砚蹲下身捡起毒针，脸色阴沉得可怕：“是长生会的标记。十年前百鬼夜行案，所有死者身上都被烙上了这个印记。”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浓浓的寒意。林小满低头，手腕的暗红色纹路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正朝着手肘蔓延，在皮肤上勾勒出和毒针符号相似的图案，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这一切。她注意到裴砚的眼神在她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中带着探究、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此时，整间铺子突然剧烈震动，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货架上的陶罐纷纷坠落，发出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墙壁上的暗门缓缓显现，露出一条漆黑的地道，里面飘出阵阵阴冷的湿气，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地道深处隐约传来滴水声，“滴答、滴答”，像是死神的倒计时，又混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响，空灵而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林小满还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低语声，那些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又像是在她耳边呢喃，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林小满紧紧攥着算盘和辣椒粉瓶，手心全是汗。她望着黑暗的地道，突然想起实验室那本唐代医书残卷 —— 上面关于 “长生术” 的记载里，似乎也提到过一座神秘的塔楼。而此刻，那半张纸上画着的塔楼，塔尖挂着的旋转沙漏，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己经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一个跨越千年的巨大谜团，而前方等待他们的，不知是真相，还是更深的黑暗。地道口的阴影中，隐隐约约有几双发光的眼睛在闪烁，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些眼睛的数量似乎在不断增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