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市香料铺死里逃生回到大理寺，林小满的粗布短打早己被冷汗浸透，混着甲虫黏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她跌坐在摆满证物的案几前，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地道里的黑泥，算盘珠子上凝固的血渍在烛光下泛着暗红。裴砚倚着门框擦拭软剑，剑身残留的甲虫体液冒出阵阵青烟，他肩头的绷带渗出黑血，却浑然不觉。
"这些天蚕丝和香料铺的粉末..." 林小满刚开口，手腕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暗红纹身像活过来的蜈蚣在皮肤上扭动，顺着血管朝着手肘蔓延，隐隐透出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案几上的紫色沙漏突然剧烈摇晃，流沙在瓶中凝成骷髅形状，下颌骨还诡异地开合着。
"裴砚！" 她的惊呼被窗外突如其来的瓦片轻响打断。两人同时抬头，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贴着屋檐向存放证物的库房移动，怀里揣着的物件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 正是死者香囊里那半枚牡丹纹玉佩。裴砚的玉佩在腰间撞出清响，他与林小满对视一眼，同时抄起武器追了出去。
黑影似是早有预料，在屋脊转折处突然撒出一把磷粉。幽绿的火星炸开的瞬间，林小满感觉纹身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眼前竟浮现出香料铺地道里的画面：无数黑甲虫从墙壁涌出，天蚕丝织成的巨网从天而降。这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再睁眼时，黑影己经跃上第三重屋檐。
"好俊的轻功！" 林小满踩着裴砚的肩膀借力跃起，白大褂被夜风鼓成帆。她手腕的纹身随着动作发出微弱的光芒，竟与黑影身上若隐若现的牡丹纹产生共鸣。黑影似是察觉到异样，转身甩出三枚透骨钉，针尖泛着和香料铺老者伤口处相同的幽绿。
裴砚挥剑格挡，火星西溅中，林小满摸出辣椒粉瓶扬手洒出。辛辣的粉末在空中炸开，她借着月光看清黑影脖颈处闪过一道暗红色纹路 —— 和自己腕间的纹身一模一样！黑影发出一声闷哼，却在坠落时甩出铁链缠住飞檐，铁链末端系着的青铜铃铛，发出的声响与地道里那诡异的铜铃声如出一辙。
追逐在瓦片上展开，破碎的陶片像雨点般坠落。黑影每次转折都能精准踩中屋檐承重处，反观裴砚，因伤口未愈动作略显滞涩。林小满急中生智，解下腰间铁链缠住对方脚踝，却被黑影反手一扯，整个人倒栽下去。千钧一发之际，裴砚揽住她的腰，软剑在青石板上划出半人深的沟壑。
当他们追到望楼时，黑影早己不见踪影，只留下半截燃烧的信笺在风中飘荡。裴砚眼疾手快抓住纸片，上面用血写着："离真相越近，死期越近。" 字迹力透纸背，尾端还拖着长长的血痕，像是写字人故意为之的挑衅。林小满注意到信纸边缘沾着紫色沙粒，和死者鞋底、香料铺的线索如出一辙。
"这字迹..." 裴砚突然翻转纸片，月光下，纸背隐约显出暗纹 —— 那是裴家书房特有的云纹标记。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玉佩在手中攥得咯咯作响，"十年前父亲离奇失踪，只留下半块刻着牡丹纹的玉佩... 和这个一模一样。"
林小满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摸出怀中的紫色沙漏，流沙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在瓶底堆积出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那五官竟与裴砚有几分相似。远处钟楼传来梆子声，子时三刻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而大理寺的角落，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铜铃声，与地道里的诡异声音遥相呼应。
"他们在监视我们。" 裴砚突然将她拽到阴影里，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从香料铺到密室，所有机关都在引导我们发现这些线索。而你的纹身..."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发烫的皮肤，"分明是某种活的标记。"
林小满打了个寒颤，手腕的纹身此刻己经蔓延至心口，在皮肤上勾勒出完整的长生会图腾，中央的沙漏图案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暗处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她握紧算盘，突然发现算盘珠子不知何时刻满了和纹身相同的符文 —— 而这些符文，正在吸收月光，发出幽蓝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