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裹着柳絮，朱雀大街的喧闹声混着糖画摊的甜香。林小满攥着烫金请柬，指腹无意识着边缘 —— 这种精致的云纹烫金，和琉璃厂案里伪造古董的包装如出一辙。她刚要抬脚迈进丞相府，袖中算盘珠子突然疯狂碰撞，惊得街边卖蒸饼的老汉打翻了蒸笼。
"林姑娘这算盘，比金吾卫的腰牌还管用。" 裴砚斜倚在朱漆门框上，玄色官服下隐约可见绷带痕迹 —— 那是之前在时空裂隙中为护她留下的伤。他腰间双鱼玉佩缺了一角，正是与哑叔遗愿、苏月柔牺牲紧密相连的关键物件。可此刻，玉佩竟在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蜂鸣。
门内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丞相之女陆清瑶摇着湘妃竹扇款步而来，鬓边海棠沾着晨露，裙摆暗纹却是蛊村祭坛上出现过的符文。更诡异的是，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捧着的漆器食盒，盒盖上的双鱼图案眼睛处，竟镶嵌着两颗齿轮状的黑曜石，与长生会核心成员的配饰一模一样。
"二位总算来了！" 陆清瑶的笑意在触及裴砚腰间玉佩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林小满注意到她耳后贴着块膏药，边缘渗出暗红血迹，形状恰似被机关虫咬伤后的症状。还未开口询问，一阵冷冽的香气突然漫过，像是寒冬腊月里深井的气息，混着蛊村地道里致幻黏液的前调。
林小满后颈的月牙形疤痕突然如火烧般灼痛。这是在蛊村被机关虫袭击后落下的 "警报器"，此刻的剧烈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她下意识按住算盘，听见身后传来竹篮碰撞的轻响，那声音竟与实验室里齿轮传送带的嗡鸣节奏一致。
"听闻林姑娘喜爱奇花。"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落，带着时空裂隙中最后的温柔。林小满浑身血液仿佛凝固，缓缓转身。素衣白裙的女子怀抱竹篮立在花树下，发间白梅簪泛着冷光，与苏月柔临终前别在鬓边的那支分毫不差。可细看之下，簪头的碎玉处竟藏着细小的齿轮纹路，随着女子动作微微转动。
裴砚的佩刀瞬间出鞘三寸，刀刃映出女子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青铜齿轮 —— 和长生会成员身上的标记完全相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女子行走时，裙摆扫过的地面，竟留下淡淡的水渍，水渍形状宛如时空裂隙的轮廓，转瞬便消失不见。
"苏姑娘不是..." 林小满的声音发颤，想起之前那个决绝的身影，用生命封印了时空裂隙。女子腕间的月牙疤痕在阳光下忽明忽暗，这道本该随裂隙消失的印记，此刻却像个狰狞的嘲讽。而她脖颈处，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凸起，呈现出与实验室培养皿中机关虫的纹路。
"裴少卿这是草木皆兵了？" 女子掩唇轻笑，袖口滑落时，林小满瞥见她小臂内侧蜿蜒的红色纹路 —— 形状与实验室培养机关虫的管道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那些纹路正在缓慢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竹篮里的白梅开得肆意，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在林小满手背，寒意首透骨髓，水珠在落地的瞬间，竟腐蚀出一个微型齿轮形状的凹痕。
白梅触碰到指尖的刹那，袖中算盘轰然炸裂。两颗算珠如子弹般射出，在掌心烙出齿轮形状的红印。这痛感让她想起之前被齿轮傀儡划伤时的绝望，而更可怕的是，白梅香气中混杂的致幻成分，正试图入侵她的意识。恍惚间，她似乎看见花瓣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文字，拼凑成哑叔临终前未写完的密信内容。
"小心！" 裴砚的怒吼与算盘的嗡鸣同时炸开。林小满后仰躲过淬毒银针，那银针钉入槐木柱腾起的青烟，和琉璃厂死者体内检测出的毒烟颜色相同。可当她定睛看去，银针上竟刻着裴家先祖的名讳。宴会上顿时乱作一团，陆清瑶摔在地上，露出绣鞋内侧的双鱼标记 —— 和裴家祠堂暗格里的图腾一模一样，可标记周围，却用朱砂画着圈诡异的齿轮纹路。
裴砚的刀刃抵住女子咽喉，双鱼玉佩却突然发烫，发出刺眼的强光。强光中，林小满看见无数重叠的画面闪过：苏月柔母亲临终的泪水、哑叔书房里未完成的时空机关图、还有现代实验室里排列整齐的培养舱。女子看向裴砚的眼神里，竟有苏月柔母亲望向女儿时的悲悯。"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双鱼玉佩的另一半。"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时空裂隙中最后的从容，说话时，口中呼出的气息竟带着实验室里福尔马林的味道。
林小满的算盘珠子疯狂跳动，自动排列成离卦，却在下一秒全部崩解。这个卦象异变，和在占星台预测时空裂隙时如出一辙。她突然想起哑叔临终前用血写的密信："白梅开时，双鱼泣血"。而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女子身后的影壁，影壁上竟浮现出无数齿轮转动的影子，还有若隐若现的 "316 次实验" 字样。
"裴砚，收刀。" 林小满按住他颤抖的手。算珠重新归位，排出的不是卦象，而是她现代实验室工作证编号的后西位。女子见状，掏出枚青铜罗盘残片 —— 边缘纹路与苏月柔母亲日记残页严丝合缝。可当罗盘残片与裴砚的玉佩靠近时，玉佩竟发出刺耳的蜂鸣，空中开始飘落细小的金属碎屑，如同时空裂隙崩溃时的场景。
金吾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时，女子如蝶般旋身避开刀锋。竹篮脱手，白梅纷飞。林小满接住一片，发现花瓣内侧用朱砂画着微型齿轮，齿轮中心的双鱼图案，与裴家先祖画像上的印记完全相同。而花瓣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极小的字，仔细辨认，竟是她在实验室里的实验数据。
"后会有期，二位。" 女子的声音混着白梅香飘来，身影隐入花墙。裴砚捡起一片花瓣，背面用金粉写着："子时，城西破庙"。可当他抬头时，发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云层中隐约可见齿轮状的闪电。林小满摸着掌心灼伤，算珠在袖中排成个扭曲的问号 —— 从追查失踪孩童案，到首面时空裂隙，他们解开的每个谜团，都像算盘上的珠子，看似有了答案，却又引出更多悬而未决的账。
夜幕降临时，林小满望着案头白梅。花瓣上的水珠不知何时变成紫色，沿着瓶壁蜿蜒而下，在桌面画出个熟悉的符号 —— 那是实验室废墟里，刻在巨型齿轮装置上的警示标记：轮回不止。而裴砚此刻正独自擦拭佩刀，刀刃映出他紧锁的眉峰，腰间残缺的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玉佩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小的裂痕，裂痕形状恰似时空裂隙的模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那些未尽的誓言与未解的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