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林小满蜷缩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案头玉瓶。白梅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泛着诡异的青芒,顺着瓶身蜿蜒而下,在桌面勾勒出扭曲的轨迹,像极了蛊村地道里发现的神秘血咒符号。她下意识着掌心的齿轮状红印,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感混着白梅冷香,化作细密的蚁群啃噬着神经。
"早些歇着。" 裴砚的声音从窗棂外传进来,惊得她几乎跳起来。月光将他的剪影切割成锋利的碎片,玄色披风下佩刀的寒光若隐若现,而他腰间残缺的双鱼玉佩正在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蜂鸣 —— 这种异动,和琉璃厂密室机关启动前如出一辙。
林小满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实验室里的机械藤蔓死死缠住。她想起白天宴会上,陆清瑶摔倒时露出的绣鞋内侧,双鱼图腾周围那圈蠕动的齿轮纹路;想起苏月柔袖口滑落时,小臂上随呼吸起伏的红色脉络,与自燃案死者体内提取的金属丝如出一辙。袖中算盘突然剧烈震颤,算珠排列成离卦,却在成型的瞬间全部崩解,迸溅的木屑里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晕染出丞相府影壁的轮廓。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檐下宿鸟,白梅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 "咔咔" 声。林小满眼睁睁看着花枝以违背自然规律的速度疯长,根茎穿透玉瓶,在青砖地面上蔓延出复杂的纹路。当那些纹路最终拼凑成实验室粒子对撞机的草图时,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 连图纸边角被火焰灼烧的焦痕,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后颈的月牙疤痕突然灼痛,仿佛有把烧红的匕首正在剜挖。林小满踉跄着扶住桌沿,却碰到药柜,三七、当归等药材滚落满地,在月光下诡异地排列成裴家祠堂里那幅被虫蛀的古画轮廓。而白梅花蕊中渗出的紫液,正沿着药材缝隙汇聚,渐渐形成数字 "316"—— 正是实验室第 316 号容器的编号。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时,林小满强撑着去够腰间算盘,却发现算珠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眼睛。那些眼睛突然同时睁开,瞳孔里倒映着无数个自己躺在培养舱中,后颈都烙着相同的月牙疤痕。白梅香气化作实质的锁链缠住她的脚踝,恍惚间,她听见丞相府宴会上苏月柔裙摆扫过地面的齿轮咬合声,此刻正在耳畔无限放大。
意识坠入黑暗前,林小满看到裴砚撞开房门的身影,却惊恐地发现他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青铜面具的轮廓。而他手中紧握的双鱼玉佩,不知何时变成了导师那把开启时空裂隙的钥匙。
再次睁眼时,长安城己成炼狱。青石板路化作巨型齿轮阵,吱呀转动声中,戴着青铜面具的行人脖颈伸出铁链,机械地重复着交易动作。林小满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齿轮的轰鸣吞噬。她低头看着被铁链缠住的双脚,锁链表面刻满的数字在皮肤上游走,最终汇聚成她现代实验室的员工编号。
"你终于来了。" 苏月柔的声音从齿轮中央的高台传来,素白裙裾下伸出无数金属触须,缠绕着发光的双鱼玉佩。那玉佩的纹路与第西卷实验室的时空钥匙完全重合,而苏月柔的瞳孔里,正倒映着林小满疯狂挣扎的身影,"从你带着月牙疤痕穿越的那一刻起,这场戏就注定没有结局。"
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破碎的镜面疯狂闪回:哑叔临终前血写的密信、苏月柔母亲日记里残缺的齿轮图、裴家祠堂暗格中未完成的星象推演... 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而她,自始至终都是棋盘上最关键的弃子。
当苏月柔将玉佩掷向齿轮核心时,林小满手腕的齿轮纹身突然灼烧起来。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复杂的机械纹路,与实验室培养舱里那些 "失败品" 的异变如出一辙。就在齿轮即将咬合的瞬间,她听见现实世界传来裴砚的怒吼,还有玉瓶碎裂的脆响 ——
"林小满!" 裴砚踹开房门的声音带着血丝,玄色披风上沾着暗红污渍,不知是血迹还是紫液。他的佩刀还在滴着水,水珠落在地面却发出腐蚀的 "滋滋" 声。林小满抓住他的手臂,却摸到一手冰凉的金属触感 —— 裴砚的皮肤下,隐约有齿轮在转动。
窗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裴砚猛地转身,林小满却瞥见他后颈浮现出月牙状的红痕。而在满地狼藉中,白梅渗出的紫液正缓缓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沙漏图案,流沙的方向,与时空裂隙崩溃时的流向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