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张府后巷之中,积雪蒙上了一层青灰之色,仿若被岁月染上了陈旧的痕迹。
秦婉秋身披狐裘,静立于廊下,目光清冷地望着三房院落。
那原本朱漆鲜亮的梁柱,此刻己被拆得七零八落,残木断梁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与如今的凄凉。
张景珩手持横刀,身姿挺拔地指挥着家丁填井。
玄色大氅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似是一头咆哮的野兽。
他发间还残留着昨夜血祭仪式的斑斑血迹,在苍白的雪色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夫人,这是二夫人院里的婆子送来的炭火。” 红袖双手捧着鎏金炭盆,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她的指尖被冻得通红,宛如被寒夜染上了一层霜华。
秦婉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缓缓凑近炭盆。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炭块间传来细微的破空之声,似是寒夜中隐藏的杀机。
“退下!” 秦婉秋反应极快,猛地推开红袖。
那狐裘的下摆眨眼间便被银针划出五道血痕,仿佛五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张景珩怒发冲冠,吼声震耳欲聋,犹如洪钟大吕,惊得檐上积雪纷纷坠落,恰似一场猝不及防的小雪。
他反手一挥,横刀如一道闪电疾驰而出,准确无误地钉住了藏匿在假山后的婆子。
刀锋穿透其咽喉的瞬间,带出半截鹤嘴纹银簪,那簪子在雪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好个二夫人。” 秦婉秋轻抚着腕间的胎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她的指尖缓缓划过炭盆里的银针,每根银针上都刻着极小的北狄文字,似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景珩突然伸手扯开她的狐裘,当看到她腰侧渗出的血迹时,他的瞳孔骤缩如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
“爷这是心疼妾身?” 秦婉秋仰头望向他,任由寒风吹乱她的鬓发。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又夹杂着几分哀怨,“可妾身更心疼...三房叔父留下的军制图呢。”
张景珩陡然将她横抱而起,朝着那片被拆毁的院落疾步走去。
他那如寒玉般清冽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腰侧的伤口,语气似嗔似怒:“心疼?本侯恨不得把你锁进刑部大牢,好好关着。”
言罢,他将她抵在那残败的墙上,舌尖轻舔过她唇角残留的血腥气。
秦婉秋闷哼一声,腹中胎儿突然剧烈地踢打起来。
她轻抚着腹部,轻笑出声:“夫君如此急切,莫不是想让咱们的孩子提前来到这世上?”
张景珩浑身一震,猛地扯断她腕间的红绳。
那赤蝶胎记在雪光的映照下流转生辉,与他心口的纹身遥遥呼应。他掏出镇国将军遗卷,将血祭咒文按在她的胎记上,神色凝重道:“你可知道,这孩子本应是北狄狼王。”
“妾身自然知晓。”秦婉秋的指尖缓缓划过他心口的血色锁链,语气坚定,“所以妾身要让他成为覆灭北狄的利刃。”
此时,填井的夯土声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秦婉秋猛地推开张景珩,只见井底渗出黑血,将洁白的积雪染成了诡异的紫色。
张景珩眉头紧锁,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只见井底浮出半具鹤嘴壶,壶嘴正对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夫人小心!”红袖提着灯笼匆忙跑来,却被张景珩横刀逼退。
他扯过秦婉秋的手按在壶嘴上,赤蝶胎记瞬间发出刺目的红光,将井底的黑血蒸发得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秦婉秋轻抚着腹部,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妾身腹中这胎,要饮北狄王的心头血。”
张景珩突然将她压在残墙上,玄色的发丝垂落在她的颈间,他低声道:“错了,要饮的是锁魂人的血。”说罢,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她的胎记上,郑重道:“从今日起,爷的命便是你的牢笼。”
井中突然传来凄厉的笑声。
二夫人浑身湿透地从井口爬出,脖颈上缠满了佛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鹤嘴纹。
她癫狂地笑道:“赤蝶降世,血祭北狄!哈哈哈!”
张景珩手起刀落,斩断了她的头颅。
只见黑血溅在鹤嘴壶上,竟浮现出雁门关的地形图。
秦婉秋捡起佛珠,发现每颗珠子里都藏着北狄细作的名单。
“夫君。”她将佛珠套在他的手腕上,目光坚定,“妾身要你用这些佛珠,勒死北狄狼王。”
张景珩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咬住她的唇珠。
秦婉秋吃痛闷哼,却听见他低笑道:“如夫人所愿。”
填井的家丁突然惨叫着坠入井底。
秦婉秋扶着残墙望去,只见井底的黑血凝结成巨大的赤蝶图腾,正缓缓吞噬着家丁的尸体。
张景珩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横刀抵住冲来的北狄刺客。
“夫人,雁门关急报!”红袖的声音从风雪中传来,“北狄大军己过居庸关!”
秦婉秋轻抚着腹部的胎记,轻笑一声,丹凤眼在血光中流转:“来得正好,妾身这胎该出世了。”
张景珩抱着她冲出风雪,寒玉榻上的镇国将军遗卷无风自动,露出最后一页血字:“锁魂人当以血祭天,赤蝶降世定山河。”
辰时,天桥之上,细雪如絮般飘洒,秦婉秋莲步轻移,绣鞋悄然碾碎薄冰。
她双手轻柔地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亭亭立于糖画摊前,目光专注地看着老乞丐将金黄的糖浆缓缓浇出一只展翅欲飞的赤蝶。
身后,红袖紧抱着狐裘,亦步亦趋,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街角那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
“主子。” 老乞丐突然压低了声音,浑浊的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茶寮,低声说道,“解永昌侯的马车来了。”
秦婉秋闻声转身,恰好撞见解永昌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病恹恹的夫人下车。
只见侯爷腰间悬挂的玉牌,刻着鹤嘴纹,与张景珩手中的残玉别无二致。
刹那间,她丹凤眼微微眯起,勾勒出一抹危险的弧度,纤细的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腕间红绳。
“咦?这不是解侯爷吗?您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呀?”她迈着那小碎步,故意把肩头的狐裘弄滑落了。
解永昌侯的夫人突然猛咳起来,手帕上都洇出黑血来了。